方的丛林之间,前方是仔细盯梢的大内侍卫。
不知过了多久,山脚下蜿蜒的官道上远远的来了一个人,其头戴幕离,穿着灰白相间的长衫,骑着一匹棕红色的骏马,正在快速行来。
周玄马上打起了精神“肯定是他他那张脸妖媚的很,小的时候就总是蒙的严严实实,生怕招惹麻烦。”
承昀嘴角笑意拉开,道“你这法子确实有用。”
周玄嘿嘿两声,道“这毕竟是他亲爹亲娘,当年这二人被弃尸荒野,还是他自己收敛了安葬在此处的,只要传出风声要动小方山的坟冢,他自然着急。”
承昀多看了他一眼,重新含着笑望向戴着幕离的人。
马匹很快停在了山脚下,对方站在一颗叶子快要落光的榕树下面,仰起脸朝山上望来。
承昀凝望着那个幕离,回想起梦中的容颜。
对方缓缓抬步往山上走来,承昀一直盯着他,评判着对方的身姿。
这人头部似乎有些前倾,走路也有些外八,双腿看上去绵软无力,身材倒是与梦中有些相似,提着香烛的那只手倒是还算白净,但与梦中那羊脂玉似的白可差了太多了单从身量上看,这妖孽真是怎么看怎么普通,和承昀梦中那人几乎完全对不上号。
自己的梦果真是出了差错,竟然将如此普通的一个人,美化成了谪仙下凡。
承昀兴趣缺缺,转身走到一旁树荫下,在带来的宽椅上坐下。随侍的小厮立刻给他倒了杯茶,他顺手端起,道“别浪费时间了,去几个人,把他带过来。”
看那腿脚也不像是会武功的,承昀都忍不住怀疑,他怎么有胆子敢过来。
若是他,人死了便死了,坟墓被毁了也便毁了,绝对不可能将自己置身于危险之中。
至于毁墓之仇,他日再报也为时不晚。
他越来越确定是自己的梦出了问题。
这等会为了私情失去理智,甚至赔上性命的猪脑子,注定不可能成为伴他一生之人。
周玄也有些激动的站在他身边,只小声提醒了一句“这妖孽性子古怪,殿下当心一些。”
太子的府卫如狼似虎的扑过去,很快就按小鸡一样把他抓住,那人哆哆嗦嗦,双腿抖若筛糠,一路被带到承昀面前,还未训斥便噗通跪在了他的脚下。
承昀一时疑虑,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可想起这妖孽在梦中动不动就泪眼垂垂的模样,心中那点疑虑顿时被快意取代。
这便是日夜折磨他的妖孽,如今就像见到阎王一样被他吓破了胆,他认真思索着,接下来要如何处置这玩意儿。
直接杀了那太可惜,这厮折辱他这么久,他自然要全都讨回来才能平衡。
他瞥了眼齐松,后者立刻伸手摘下了对方头上的幕离。
对方当即吓得捂住了自己的脸,哆嗦的更加厉害。
两个府卫上前,一人抓了他一只手臂,承昀微笑俯身,脸色陡然一变。
周玄也大吃一惊,不等承昀开口,已经指着对方怒道“你是谁”
这男子缩着头,畏怯道“我,我是前头镇子里的读书人,有人给了我十两银子,让我,让我扮成他的样子,来这里为他父母烧些纸钱我想着不就烧个纸,官爷们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我就是为了钱来的,我没想到那厮竟然犯了这么大的事儿啊官爷饶命啊,饶命啊”
承昀闭了一下眼睛,周玄脸色也煞白,他浑身僵硬的站在那里,万万没想到,自己竟然会被那孽子摆了一道。
“殿,殿下”
“殿下”那男子看了一眼承昀身上暗色的盘龙,又看了一眼他靴上的龙纹,忽然脑袋一歪,直接昏死了过去。
承昀调整了呼吸,重新睁开眼睛,平静道“把他弄醒。”
一碗水泼到男子脸上,他一醒来就开始哭“殿下,殿下饶命,草民真的不知道,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孤可以不杀你。”承昀先给他吃了定心丸,再开口道“问你什么,你就答什么。”
“是是是,草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承昀什么都没有说,直接带着所有人离开了小方山,一行骑兵朝着前方的七里镇前行。
“那人与我在镇中相逢,我确定他就住在里面的七里客栈,身材与我差不多,他头发很长,比许多人都要长上一些,大约要到这里说话的时候,冷冰冰的,听不出在想什么,他,他随身带着一个小包裹,包裹也是灰色的,两只手腕上都戴着檀木珠,还有,还有,对了,他腰间有一串核桃,总共四个”
“至于长什么样,我真的没看到,走江湖的人要遮掩面容是件多么正常的事我哪里敢去看”
不到一刻钟,小方山上的人走的干干净净。
约半个时辰,鸟鸣重新响起,寂静的山林复又热闹了起来。
一人穿着青衣,头戴白色幕离,在落光了叶子的榕树下停了下来。
他捂住左耳,静静用右耳聆听了一阵,从马上取下两把铁锹,举步上了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