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先看看,咱们的工坊若是搬走,好些个妇人都要没了来源,才给了人盼头儿又亲手断去,我可做不来这样的事。”
月娘说道“何况我那婆母,地龙翻身时尚且那样儿八成她是不愿意挪窝的,再说吧。”
各有各的难处,再说下去,便是强人所难了,杜文秀只得闭了嘴。
在家里歇过一夜,月娘与秋勇便赶着车回了桃花村。
心里记挂着吕氏与秦丁香的事情,杜文秀也不常出门。
陆方海每日里回来,还与她说几嘴外面的事情,免得她担心。
有时候杜文婵听外面客人说了些什么,也与她闲话间讨论。
一日早间,小虎才出去上学,过不得一会儿就又回来了,杜文秀奇怪,便问他如何今日逃课了
“哪里是逃课了,先生乡下的家被兵勇给抢了,媳妇爹娘都给杀啦,只有邻居抱了孩子来送给他,放我们几天假。”
杜文秀倒吸一口冷气,忙问先生老家是哪里的
小虎摇头“这却不知,听说与宁王府离得挺近的。”
“宁王府的兵勇还烧杀抢掠普通百姓吗”杜文秀更是觉得心惊。
“不是不是。”小虎道“是被宁王的兵打散的逃兵哩。”
杜文秀不知方位几何,自也不知那兵是往哪里去。
一整天都忐忑不安,等陆方海回来。
外面杜文婵突然下了门板,将铺子关了到后面来,杜文秀忙问怎么了
杜文婵笑道“没事没事,只是大街上许多人抢米面粮食,许是怕打到咱们这里先囤粮,我也关了铺子去买些去。”
杜文秀拍着胸口道“那如何还要关门的你去买米面,我自守着铺子就是了。”
“现在兵荒马乱的,谁知道有没有人看着我们铺子只有女子便起了歹心还是隔壁的张婆子叫我先关了,免得被人看到眼里再趁乱来抢肉。”
听她说得有理,杜文秀也点头称是。
银子是赚不完的,这会子兵还没打过来,便先囤粮制造恐慌,确实怕有心人制造纷乱,浑水摸鱼。
若真是顺手把自家给抢了,只怕都找不到人做主来。
小虎也要跟着去,杜文婵本待嫌他年纪小搬不动东西,突然想起来平日里陆方海不在家时,都是他来挑水。
“好,你跟着我去,咱们多买些米面回来。”
又扭头嘱咐杜文秀莫要出门,好好在家守好门户,在杜文秀的笑骂声中转身离去。
这天下,就这样乱了啊
真是没想到呢。
杜文秀将院门闩上,转身去了铺子。
梁上还挂了好几条腊肉风干鸡鸭兔子这些,自家应是不会被饿着的。
便是没有新鲜的菜了,还有一屋子的酱菜可食。
在这缺衣少食的古代,能过上这样的日子已经不错的。
突然外面有人在砸门板,杜文秀试探着问了一声“谁”
那人也不说话,“咣咣咣”砸得更响。
杜文秀不禁心下忐忑,慢慢凑过去,打侧边的门缝朝外看。
露出来的衣角表明对方一身的平民装扮,看起来像是许久未清洗的衣裳
看来杜文婵的担忧确是有道理,杜文秀不禁后悔,方才不应出声的。
可是不出声,他知里面无人,只怕也不会罢休。
杜文秀跑到通往内院儿的门口,大声喊道“当家的,当家的,快拿斧头出来,有人来抢咱家铺子啦”
多喊了几声,门外的砸门声戛然而止。
杜文秀又进去拿了一长柄斧头,狠狠朝门框上一惯。
门外的影子飞速跑远了。
仔细听了听外面没了声响,杜文秀才觉腿软。
额头凉嗖嗖的,伸手一抹,细细密密的汗铺了一手。
喘着粗气,杜文秀自墙上滑落到地上,心跳也越发得快。
世道乱了。
外面又“嘭嘭嘭”的砸门声,杜文秀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儿,不敢应声。
砸了几下,又安静下来。
转而内院通往外面街上的大门又被拍响,夹杂着熟悉的声音。
杜文秀连忙起身,三步并作两步跑过去开了门。
是杜文婵与小虎回来了,一人抱着一个米面袋子。
“太多人了,还有许多没钱的人,守在旁边专门抢人家买来的米面。”
杜文婵头发也乱了,气喘吁吁,一脸后怕。
“幸好小虎曾随姐夫学得几手功夫,靠着蛮力挤进去买了米面,又打跑了上来抢夺的人,我们不敢在外面多待,便急急回来了。”
当时的情形十分的凶险,他们俩一个小孩儿,一个弱质女流,正是那些不学无术的二流子盯上的目标。
只是没想到小虎这般顶用,一时失了手。
为着防他们纠结了人再来寻,两人便急忙回家了。
杜文秀也将方才的事情讲给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