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文秀这边还在腹诽,方氏却惊慌收起了那张狂的姿态,低头立在村长面前,喏喏称是。
村长看向方氏,长叹了一口气,说道“当年你们来到我桃花村,身无长物,只带着三四岁的小娃儿,村老可怜你们不易,这才收留,容你家在这村子边上搭了窝棚。你自己说,当时谁家过得容易还是把自己省下的口粮来接济你们。”
“老陆头知恩图报,他活着的时候村里人都受过他的帮助。他也争气,一个人挣下了这份家业才走。这些年下来,你窝在家里不事农事,何老大也把你家的地种着,每年给你们娘儿俩一些收成。”
“现下方海回来了,也娶了媳妇,都说你家日子要好过起来,你偏又闹出这样的事。”
村长说了一大通,才觉得不好在村人面前提太多陆家过往之事,下方氏的脸,稍有舒缓。
“之前家里没男人,你泼辣些好守紧门户,大家都知道,也不与你计较。以后可不能如此了,当年你也是温柔贤惠的陆家媳妇,方海归家,你也自有儿子护着,没人敢欺负你了。虽说当婆母的训斥媳妇谁也说不得什么,但是你要记住一句话,家和万事兴。要惜福才是。”
方氏低着头,小声应和着村长,直言以后再不会这样了。
以前方氏再是泼辣,也有搞不定的事情,都是去求了村长庇护,如今自家有事,被教训两句也不敢驳了村长的面子。
村长又嘱咐了杜文秀几句,要她看在方氏这么些年养育两个孩子不易的份上,能让着就让着点儿,不要什么事儿都要争个对错。
到底方氏是个长辈,便是有些错处,也不应闹到人前,让人看了笑话。
杜文秀也自福了又福,做了让村长满意的承诺。
事了,众人散去。
方氏站在当院里抹着眼泪,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方才村长一席话,又勾起了巧儿心头的思绪,想起这几年母女两个的艰难日子,也过去拽着方氏的袖子陪着哭。
杜文秀将包袱放回东厢,想去与方氏说两句软话,又怕她抬手打人。
就进了厨房生火烧饭,将昨天挖的面条菜洗干净,少放些油溜一下锅,将面条菜放进去翻炒两下,就舀了水倒进去。
然后用盛了半碗白面,少少放些盐,再倒些水搅成稍微有些浓稠的糊糊,待水开,便用筷子一点儿一点掐断进滚水里。
待碗里的面糊用完后,再添些清水涮一涮碗,把碗边儿上沾的面糊用清水搅开一股脑都倒了进去。
汤里放了盐,尝尝咸淡,做的面疙瘩就好了,便叫吃饭。
杜文秀盛了一碗面疙瘩,拿了筷子,出了厨房门一看,方氏已经不在院里了,许是被巧儿拉到了堂屋里去。
把碗放在厨房门口的小桌子上,杜文秀用围裙擦着手,推开堂屋虚掩的房门,不甚亮堂的屋内,面朝里在炕上躺着的可不就是方氏吗
杜文秀上前,侧身稍稍在炕沿儿上坐了一点儿,伸手推了推方氏“娘,别生气了,你大人有大量,别跟我一般见识。方海这几天不在家,妹妹还小,也没个人哄你,小心气坏了身子。”
方氏自不理她,她又扒拉着方氏的肩膀“我今天做的疙瘩汤,放了半碗白面,可香了,快起来吃饭吧。你若不吃,我就自己吃光了啊,在后山挖了那么久的笋,早就饿了。”
见方氏还是不吭声,杜文秀站起身往外走,一边走一边还嘟囔着“我就知道娘疼我,想让我多吃点儿,咱也不是那矫情的人,可不能辜负了娘的心意。”
前脚才出门,后脚方氏就一骨碌从炕上爬了起来,套上鞋子就出了堂屋。
果不其然看见杜文秀正把手伸向桌子上那碗稠稠的疙瘩汤,方氏只觉心里一疼这败家媳妇,又放了许多白面。
方氏刻意在后面清了清嗓子,见她出来,杜文秀笑了笑,自去厨房又盛了两碗,和巧儿也坐下同方氏一起吃。
正吃着饭呢,听见外面呼啦啦来了许多人的样子,巧儿端着碗跑到门口,看见好几辆拉着好多东西的马车停在邻居吕婶子家门前,几个小厮模样的人正在招呼着卸车。
还有几个婆子丫环吵吵闹闹的叫嚷着,让他们小心着些,别弄脏了锦缎的棉被,青花的茶杯,细密的纱帐子,甚至连夜壶都带了来。
后面的车上还搬下来许多米面菜啊肉啊的,把巧儿看直了眼,若不是嘴边还端着碗,只怕口水这会儿已流了下来。
杜文秀这会儿子放下碗也过来凑热闹,一看这阵仗就猜到,八成就是玉兰那个当小老婆的姐姐回来了。
正想着呢,有娇滴滴的丫环迈着小碎步跑了出来,隔着车窗说家里已经准备好了,姨娘这会子可以下车了。
只见小厮将一个脚凳放在车前,车内下来一个大腹便便的孕妇,打扮倒是穿金戴银的,看长相与玉兰有七八分相似,只是脸颊圆润一些,看起来更添几许娇媚,却略逊玉兰那般弱不禁风的气质。
许是察觉到有人偷窥,孕妇扭过头来,看见姑嫂两个笑了笑,算是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