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陈见雪脸皮最薄,不喜欢在这种言语里和他掰扯,也知道掰扯不过。
她干脆挪开话题“你不在迎亲队伍中,还换了一身青衣,是偷偷跑去哪里了”
“唔,在山中闲逛,拔了几颗钉子,顺便”
“钉子”
陈见雪奇怪地仰头,刚要追问。
就见厉无欢忽地从身后露出另一只手,掌心中握着一整簇七彩斑斓又形状各异的花束。
陈见雪望得一怔。
这些花她多是认得的,那束银蓝色的碎星似的,开在乾门山门内最南的深涧涧底,名为霜落;这簇形如蝴蝶的黄色小花,应是北边寒泉下密林中,藏在那些茂密林木中难得一见的绥绯草;还有这几株只生了单瓣的兰芍
“你今日一早,难不成是去跑遍了乾门山门内的千里青峰吗”
“可不是今日,”厉无欢抱着她笑,“是从昨夜就开始了,不然怎么跑得完找得到”
“”
陈见雪感动又无奈,眼窝都有些湿潮,她只好接过花束,低头去嗅那些或浅淡或馥郁的花香。
垂眸间,她无心问道“不是去拔钉子了什么钉子”
“没什么。”
厉无欢笑着,从后将人抱入怀里,“你会知道。”
“嗯”
“好了,今日可是我们的大婚,不要问那些无趣的问题了,”厉无欢勾握住她的手,“反正吉时未到,不如我带你去乾门的千里青峰间好好游玩一番,如何我昨夜到今日,看到了好些漂亮的景色,就想带着你一起看看呢。”
“啊可是迎亲的轿子待会就要”陈见雪有些迟疑地指向身后房门外。
“全是些繁文缛节,不须浪费时间。祭天行典前,我们能回来不就好了”
厉无欢说着,抬手召起飞剑,腾空于窗外的云雾之间。
“今日大典前,你不是陈见雪,我不是厉无欢,我们只做我们自己就好。”
说着,厉无欢拉起陈见雪,朝窗外云雾间一纵。
陈见雪吓得猛闭上眼。
但还是没有召出自己的飞剑。
砰。
两人轻落到剑身上。
陈见雪提起的心一松,抬手下意识就想捶厉无欢一把“你要吓死我吗”
“吓到了”厉无欢笑着握住她手腕,将人揽入怀中,“看你跟我跳得这样毅然决然,还以为你要跟我殉情了。”
“哼。”
长剑载着剑身上的两人,破开云雾,朝着乾门内秀美绝伦的千里青峰遁去。
碎开的云雾徐缓合上。
日色绚烂,美得如梦幻泡影。
吉日过午,两位一同“失踪”的道侣,终于也一同来到了奉天峰上行祭天典的广场。
陈青木黑着脸坐在上首,长老们也是一个比一个神色无奈。
看在是这两人的道侣大典当日,终究全都忍下了,没哪个长辈出来指责一番他们的任性妄为。
陈见雪有些赧然地给父亲告了歉,被急得热锅蚂蚁似的几个师妹带到一旁补妆。
唐音正不满地给陈青木传音“掌门师兄,我怎么觉着,见雪自从和无欢这小子走到一起,愈发地有些不像她了她以前跟在寒渊尊身后那时候,可是最知礼节,守规矩的。”
“这有什么办法,”陈青木叹气,“女大不由爹啊。”
“”
修者的道侣大典,与凡间那些大婚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除了多了一道祭天典之外,前面的仪程基本相近,连“拜堂”的部分都差不许多。
只不过在凡间是叩父母,而这里拜的是师门长辈。
行了三拜礼,又给陈青木这位既是掌门又是父亲的长辈奉了双盏茶后,便是道侣大典的最后一道仪程
祭天典了。
祭天台上,只许两位道侣上台,到青铜香鼎前行礼、拜奉、燃香祭天。
陈见雪循着仪程,一节一节同厉无欢走过。
直到最后,两炷香并首燃起。
陈见雪刚要挪开手腕,将香插入香鼎中,就忽地被身旁伸过来的手握住了腕骨。
她一怔,抬眸“无欢”
厉无欢没有说话,只无声地垂着眼,像是在等待着什么。
莫名的,一种难以言喻而又不可阻挡的恐慌,如潮水般漫过陈见雪的心口。
那个天生有缺的心口空隙被它灌满,却更加空洞而胀痛。
陈见雪呼吸微微急促起来“无欢,你有什么话想说吗我们先走完祭天典好不好就差这一步,我们就能”
“你知道我为什么叫这个名字吗”厉无欢突然问道。
“什么”陈见雪一怔,“无欢吗”
厉无欢抬眸,仍是她最熟悉的,他那个漫不经心,骀荡散漫的笑容。
唯一的不同是,此时此刻他望着她的眼神不复往日柔情。
它是冰冷而锋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