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本祸害就跌落在亭子外的小路上。
在它一丈之外,穿过丛木小径的白袍身影微微一停,然后在不远处亭子下红衣女子呆滞的目光里,那人折腰俯身,白净修长的指节从地上拿起了书册。
慕寒渊将它托在掌心,抬手拍去了书页上的尘土,视线从敞开的画页上一掠,停住。
几息后,慕寒渊合上书册,朝亭下走去。
云摇身旁。
背对着亭外的丁筱还浑然不觉地解释着“这个版本比较特殊,讲的是师叔你闭关三百年导致心性大变,出来以后对曾经冰洁渊清的小徒弟寒渊尊痛下毒手,还将人囚禁在洞府中日日欢好夜夜笙歌唔”
丁筱被惊回神的云摇一把捂住。
下了死手似的力度叫丁筱茫然地挣动了下“唔唔唔唔唔唔”
只是很快,丁筱就停住了。
除了云摇的死亡眼神之外,更重要的是,她眼尾余光里,一截雪白的袍袂缓步踏进了亭下。
死寂的亭子下。
丁筱“”
云摇“”
拍去了尘土的书册被慕寒渊齐整过,贴合着桌案边角,放在了云摇手旁。
慕寒渊席袍,折膝跪坐到长桌案旁的蒲团上。
那人淡垂着睫羽,遮得漆眸里清冷难辨“师尊还是松开些吧,她快被你捂死了。”
“”
云摇僵硬地松开手。
丁筱长吸了口气,又憋住,她大气不敢出地往后退了退“师,师叔,你们聊我那个,我想起来今日的门内洒扫我还未做,先先走一步。”
云摇抬手想抓,可惜晚了一丝,被丁筱逃掉了。
红衣女子僵停良久,绝望而麻木地转回来。
反正不可能更丢人了。
云摇拿起茶盏,一边假装身边没人地眺望远方,一边仰抬起杯
空的。
云摇“”
在她面无表情的麻木中,旁边慕寒渊再未隐忍,哑然低笑了声。
“砰。”
茶盏被搁在桌案上。
事已至此,气势上决不能输。
云摇索性拿出了一副混不吝的态度,坦然扭头“你笑什么”
慕寒渊抬起茶壶,给云摇空了的茶盏斟上半盏,声线里笑意淡薄又撩人“只是有些意外。”
“嗯”
“我原以为师尊躲我数日,是在生我的气,却未曾想到,师尊近日是在看这些”
慕寒渊尾音低下去。
曳几分似笑非笑,他垂眸望到了那本书册上。
云摇“”
“”
“我不是我没看你休要污蔑我”
“好,”慕寒渊含笑抬眸,“那我信师尊的。”
云摇“”
你这个表情分明是一分都没信。
对峙许久。
终于还是云摇懒于挣扎,颇有些自暴自弃地向后一仰,靠在了亭下的梁柱上。
“一世清名,毁于一旦啊。”
云摇长叹。
慕寒渊眼尾垂低了,似是无意开口“在与我有这些话本流传前,三百年间,师尊与红尘佛子、九思谷主、东海凤凰、北疆寒蝉在民间未曾断过传闻,似乎也谈不上什么清名了。”
“”
云摇偏过脸,“我说的是你的清名。”
大约是带着点报复情绪,云摇盯着慕寒渊那张清隽冷淡的面庞片刻,忽然坐起身来,她拎起桌角的画册,将害得她喷了茶水的那一页展开了,拍到慕寒渊眼皮底下。
“丁筱可说了,这是现下民间最火的画册,”云摇收回手,托腮,半是嘲弄半是审度,“寒渊尊,你现在在乾元界许多人的心目中,已经是这种任人凌辱的小可怜了。”
“”
慕寒渊垂眸,认真审视着那张画页里,被弯腰抬腿的红衣女子踩着腰腹抵在青石崖壁上的那人。
停了片刻,他凌眉微皱。
“怎么样是不是看着很不舒服”云摇放轻了声,在旁边循循善诱,“是不是还觉着很离谱,很别扭,一刻都看不下去了”
“没有任人。”
“看不下去就对了,因为你根本不是心慕我,只是”云摇停得戛然。
几息后她面无表情转回来“什么”
慕寒渊已经恢复了他淡然自若的神色,就好像眼前这副“脏东西”完全不曾给他带来半分侵扰。
“画的是师尊,何来任人凌辱”
对着慕寒渊这副清风霁月的模样,云摇几乎要被气笑了“寒渊尊,任人凌辱和任我凌辱,有区别吗”
“若是师尊。”
慕寒渊侧眸,瞥过敞开的画册上那幅颇有些礼崩乐坏的出格场面。
他眸色微微晦深了些,像雪下洇开了一滴墨。
“那便算不得凌辱,是寒渊心甘情愿。”
“”
云摇“”
慕寒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