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都不知道。
后来。
仙魔两域之战拉开,大师兄以命问天,祭阵殉道,二师姐攥着染满了他鲜血的龟甲,淌尽了她此生最不甘的泪,在师父怀里断绝气息。
一生好洁苛于整齐的三师姐,死在最肮脏的魔域血河里。对云摇最苛刻的四师兄,那把从不离身的铁戒尺打她最多,却也是为了护她,金罡阵前力战三夜,血竭而死。
六师兄最喜花也最怕疼,总是被他们取笑说他才是乾门最娇气的小师妹,仙魔之战最后一役,他死在两界山前无归河畔,身受万箭,死无全尸。
埋葬他的唯有那片杏花林。
若眼前这一幕才是终局就好了。
若他们没有死,若他们都还在,若一切都停留在最初
云摇,回来吧。
无尽的黑暗里,忽有一个声音,从很远很远的河畔响起。他拂过七情之海的涟漪,直抵她心底。
云摇惊栗。
一道血色撕破黑暗苍穹,在她战栗却声哑里,眼前的山间桃林定格,褪色,那些故人身影上一道道裂纹攀起,他们望向她,带着无尽的怀缅与难过。
最后一切碎作无数光点,落入漆黑的长河。
云摇,回来吧。
身后万千光团在云摇睁眼的那一刻齐齐落下,如骤然天崩星坠的雨。
脚下星海砸起万千波涛,汹涌将她一瞬吞没
是谁
汹涌长河里,云摇苦苦挣扎,在几乎窒息的逼仄与无数记忆光团的冲刷里,她蓦地僵住。
她忽然想起了一个人。
可她上次见到那个人,已经是三百年前的事了。
那天雪下得极大,大得盖过了两界山的长夜,盖过了凝涸的血骨,也盖过了地上冰冷的薄甲。雪粒缀在他静谧长垂的眼睫上,像凋零的花。
他被埋葬在那里了。同那场风雪一起,终年不化。
他一定还在等她吧。
等她去带他回家。
山神庙前,一地魇兽尸身间,云摇蓦然睁眼。
“慕”
脱口而出的话声被山间如涛似海的汹涌灵力潮声盖过。
云摇惊愕回眸,也就错过了,庙侧屋檐下,悬着的褪了色的祈愿红绳被一道身影无声拨动,藏在昏昧里的那人转身,隐入了漆黑的夜色中。
“轰隆”
如潮的灵力翻涌,这一次更近。
云摇终于看见了不在身旁的魇兽去了哪里像被如纸薄利的刀撕碎过全身,一只几乎分辨不出本来面目的魇兽重重摔在了她的面前。
山间落叶与魇丝飞扬,还未近身,已被无形灵力绞得粉碎。
撕碎了无尽的尘与雾,在月色与魇雾之间,云摇看见了凌空拂琴的人。
银丝莲花冠在月下清冷。
雪白绸缎覆目长垂。
慕寒渊。
但云摇几乎不敢确认。
他一袭白衣被血色侵透,星星点点,如梅瓣绽破夜色,灼灼如火。
而那清俊如神明的五官间寒彻、狰狞。那个从来悲悯如圣人似的寒渊尊,又怎么会有这样的神情
就像快要失去他的全部。
第13章 满船清梦压星河二
最后一声弦音如杀。
无尽夜色与蔼蔼白雾中,没了指引的魇兽四散溃逃,向着偌大的藏龙山山林腹地奔袭。
慕寒渊没有阻拦。
长袍落地,广袖下他随手一拂,身前悯生琴便化作无数萤火似的光点,在半空散去。
“师尊”那人无故声哑,他在夜色中微微偏首,竟似有一两分慌张。
云摇仰头,望着慕寒渊这副世人从未见过的、难得狼狈的模样,莫名有些意动。
她想出声宽慰,开了口,却没听到自己的声音。
云摇一怔,不等她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
“砰。”
极轻又极为沉闷的响声,撩起了林中夜色波澜。
雪白长袍染尘慕寒渊停了片刻,竟是折膝跪抵在山神庙前的空地上。
云摇
她多硬的命格能经得起他一跪啊
这厢吓得扑上去拦别
未触及,云摇便惊停了身。
一两息后,她缓慢低头,看向慕寒渊身前的地面
如果她已经醒了,那,地上躺着的那个眉心花钿熠熠的“云摇”,又是谁
虚空中,飘着的红衣少女错愕低头,看见了自己半透明的手。
云摇
云摇
虚空中身影透明的小仙子张了几次口,最后面无表情地把自己的不雅之词咽了回去。
很是给自己做了一番心理建设后,云摇乱没形象地一撩红裙,隔着地上自己的身体,她蹲在了慕寒渊对面。
反正他也看不到。
云摇躲过慕寒渊施术的手,往地上躺着的“自己”那里探头要不是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