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愫拿枕头捂住头,内心很纠结。
就在这时,阁主端着一大托盘的菜,踹门进了屋。
他先声制人“我问你,皇帝的那物件在哪儿”
灵愫听出了他的声音,“听不懂你的话。”
阁主摆着盘,“太子即位在即,这关键时候,人家不愿太过计较。你把那物件还回去,让老皇帝完完整整地下葬,这事勉强就算过去了。”
灵愫叹了声长气“世风日下啊。”
她说“我与你一夜未见。再见面时,你居然开口就问我,皇帝的鸡和蛋在哪里。哎,真是世风日下啊。”
阁主手一抖,“你能不能说得文雅点”
灵愫捂着脑袋想“那东西黑黝黝,干巴巴的,砍掉都嫌脏了我的匕首,拿着都嫌脏了我的手。”
“喂喂,现在是饭点,该吃饭了,这话题能不能等吃完饭再说”
闫弗端着碗筷走来。
阁主肃声道“这事非常紧急。昨夜和今早,多少大臣朝太子陈情哭诉,太子才勉强应下。易灵愫,以为我跟你开玩笑呢早点拿出来,你活下来的几率就会大很多。”
灵愫翻了个身,“我没带走。割掉后,将其随便扔在了哪条宫道里。那东西,可能被暴雨冲进了臭水沟里,可能进了老鼠或猫狗的肚里。但话说回来,动物也不是什么都吃的啊。”
所以她得出结论“既然想找,那就让宫里的人都低下头仔细找找好了。那个最丑的东西,就是他们要找的。”
灵愫心觉好笑。
纵使是黄袍加身,万人之上的帝王,也有很多时候都活得像头牲畜,甚至连牲畜都不如。
生前再风光再受追捧又如何,死了不还是要被大肆宣扬鸡飞蛋打无处寻么。
见她如此坦然平静,阁主反倒确信她没在扯谎了。
也是,谁稀罕去藏这肮脏玩意。
阁主的语气软了下来,“赶紧下床吃饭。昨晚的四菜一汤给你补到了今晚,一共是八菜两汤。”
闫弗抢着邀功“你最喜欢吃的炸鱼块和糖醋鱼,都是我做的哦。”
尽管心里很欣喜,可灵愫还是表现得不情不愿,慢悠悠地起了床,仿佛这饭是俩男人求着她吃的一样。
闫弗毫无察觉,“小心肝,是我做的不合你的胃口么。”
阁主嗤笑一声,“你信她的反应呢。”
他拧了拧灵愫的脸,“别装了,赶紧吃,饭要凉了。”
灵愫狡黠一笑,拽着阁主的衣袖撒娇,“吾友,你辛苦了。”
阁主摇摇头,“我不辛苦,真的,我只是命苦。”
老话说,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
阁主想,可能她生来就是要降服他的吧。
之后,灵愫又突然问起蔡逯,“他还活着吗”
阁主说自然,“你那一剑可真是会刺,避开了所有要害,没要了他的命。不过太医说他起码得养小半年的伤,才能好得彻底。”
她“哦”了声,“那蔡家”
阁主回道“蔡逯回去把事情原委朝蔡相说了一遍。蔡相又愤怒又愧疚,差点郁闷得拔剑自刎。到底是一桩灭门案,那么多口人说没就没了,他心里也不好受。”
又道“好在蔡相做出了行动,联合一帮老臣力挽狂澜。最后,太子许诺待登基后大赦天下,重新调查近年来的灭门悬案,还那些人家一个清白,包括石溪易氏。”
说完,阁主幽怨地瞥向她“当然,这些事的前提是,先帝能完整下葬。所以现在你知道那玩意有多重要了吧。”
灵愫点了点头。
有时事情就是这么魔幻。
数年前,朝局动荡,没人有闲心去管谁家被灭门这种事。
现今,新帝即位,重整朝纲,局势百废待兴,自然也没人再去管哪个村被屠了,哪户人家被寻仇了这些零碎事。
屠村与弑君这两件事,但凡灵愫换个时间去做,那就算是神仙来都保不了她。
可现在,恰是朝局混乱,恰是人脉与关系都发挥了作用,她,竟就这么活了下来。
不可置信,像做梦一样。
哪怕是她已经在山里待了四日,她仍旧觉得她的脑袋还架在脖颈上,是件很不可思议的事。
当然,这四日,灵愫也没闲过。
阁主每日都会派人给她做思想工作,有时是枕风楼楼主,有时是小谢,有时是杀手阁里的同僚
这些人一来,就开始给她洗脑。
“生命诚可贵,冲动是魔鬼。”“韬光养晦,你必能如雪崩再来。”“当你迷茫彷徨,自然美景会给你答案。”“捧起书本,读书能解万愁。”“生命不息,练功不止。”凡此云云。
她算是搞懂了。
阁主这是在打感情牌,让她放下屠刀,“回头是岸”。
她明白大家的好心,所以一直很积极地吸收这些话里的能量。
是啊,复仇万不能急。
无非是,承认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