堕仙湖底是石质,多少有些出人意料。
毕竟,当初筑坝的时候,河工可是挖了很深,就没见一块石头。
观看了半晌,崔昊开口道:“大人,那露出的石尖却也古怪,一个个秀峻险奇,倒像是富贵人家的盆景一般……”
“是啊是啊,我看也像。”
一个老河工呵呵道:“你们哪里知道,那水在底部可不是整个的一块。有的地方缓,有的地方急。时间长了,急处的石头就被磨出峰窟……”
他没说完,就有一个后生道:“可是不对!”
老河工:“哪里不对?”
后生道:“老汉儿莫忘了,这里是湖,哪里来的急缓流水?”
“嘶!”
老河工倒抽一口凉气,不得不说,这小子说得很有道理。
正尴尬间,不远处又有一人大叫道:“大人,大人你看,那石尖是白的,都是白的,像玉一样……”
原来,随着水位不断下降,更多的石头便露了出来。
他们清一色的全是白色。
洁腻如脂的白色。
“不可能……不可能啊……”老河工又被超常识的景象干懵闭了:“任何石料,在水侵泥染之下,都会变黄变黑,他们怎的洁净如新?”
“不会是玉吧?”
“那么多玉?整个湖底的羊脂白玉?我的妈呀,那得值多少钱?”
“我……我不知道……”
“咱们大宋,不,别的大宋,有个公主,买了块三指宽的玉璧,就花了三千万钱……”
“天呐,比我老家全县加起来都多……”
“你娃痴心疯了?怎么可能全湖都是玉?再说,即便是玉,水蚀久了也得变黄。”
“那你说这是什么?”
“还能是什么,珂呗!”
珂是像玉的白石,一般讲究人家会用它铺地。
“不像,不像,珂哪有那么细腻。”
“水泡久了,啥东西看着不细腻?等晾干你就知道了!”
这话很有说服力,至少蠢蠢欲动的河工营就此安静了不少。
要不美玉在前,别说湖水,就算沸油,他们也得跳下去敲两块。
方从到了这时,才轻轻挥手道:“好了好了,全体扎营,各级管事约束下属,不许乱说乱动。”
崔昊等人立刻将命令传向四方。
不一会,堕仙湖东岸便彻底归于平静。
到了傍晚时分,本以为会毫无波澜的方从,看到了一支由数千人组成的庞大队伍。
他们高举龙旗,个个衣衫光鲜。
最中心处,甚至还有一座随队移动的巨大宫殿。
“是圣皇……没错……圣皇的集仙殿……金瓦,朱柱,跟封京的一模一样……”
“天呐,圣皇不声不响……把封京的大殿搬过来了……”
“我说圣皇最近怎么神神秘秘……原来是重建禁卫……”
“好好好!这才是我大宋该有的气象!”
“圣皇万岁!”
“万岁!”
……
热泪盈眶高呼万岁的当然不可能是河工。
他们别说皇宫,只怕连宫城都没见过。
此刻凡跪着的都是官员。
当然,也有一部分异常清醒,低声道:“怎么可能,短短数日,搬来集仙殿,明显是新建的。”
方从也认可这话。
尽管如此,他还是不得不暗伸大拇指。
这位女帝,只要有机会,就会把排面做到十足。
看看那大殿,金碧辉煌的,完全是真墙真瓦。
再看看那队伍,不是朱就是紫,进了朝堂那都是一方大佬。
也不知那么大一个宫殿,她怎么弄出来的,底下又有多少人在抬。
……
数千人的队伍,直到月上中天才赶至北岸。
与预料的不同,它们到达岸边没有停留,而是直接下湖。
有大臣惊道:“怎么如此?那湖底淤泥……”
原来堕仙湖经过千年积累,泥厚数尺,就不可能是半日一日能晾干的。
此时下去,除了沾一身腥,弄一身泥外没有任何好处。
“可能是太激动了吧,毕竟为了仙府,我大宋已经乱到了无以复加……”
“也可能是为了抢占先机。那仙府入口,谁知道是什么样子?不先行镇住,万一有狂徒铤而走险……”
“黄大人说得在理。”
“仙宝在前,什么人间律法,肯定是不管用了。”
“真如此的话,我等明日只怕也在劫难逃……”
事情果然没有出他们所料。
第二日,刚刚生火做饭,女帝的命令便传了过来:“今日全体下湖,择干实处扎营。”
“还好还好,择干实处,就不用害怕全身糊泥,脏湿致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