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时间,唐植桐已经认识了押运处的所有同事,对家庭背景也略知一二,秦路明会来事,大概是性格使然,也可能有家里长辈交代的因素在。
秦路明的父亲是旧社会人员留用,原来是在押运科扛大包的,前两年因身体原因主动退休,把岗位让给了儿子。
也正是秦路明的会来事,他才能从搬运岗位调动到后勤股,也就是现在的后勤科。
一众人聊了几句有的没的,抽完一颗烟,唐植桐告辞,打算回财务科。
刚走出没几步,秦路明赶上来把唐植桐叫住,少见的扭扭捏捏、支支吾吾。
“啥事?大家都是同事,有啥不好意思开口的?”唐植桐笑眯眯的鼓励道。
“唐科长,我跟您打听个事,您科里的马薇有对象吗?”在唐植桐的鼓励下,秦路明红着脸,鼓足了勇气,低声问道。
“这事啊,还真没问过,我一个已婚的男同志,问这个也不合适,你说对吧?”唐植桐一听这个就懂了,这是秦路明单方面对人家马薇有好感,当即面露难色的回道。
“您说的有理,谢谢唐科长。”秦路明虽然还有点脸红,但没失了智,在得到唐植桐的回复后,礼貌的点点头,回去继续装煤。
唐植桐笑笑,不再理会,回了财务科。
兴许是马薇平日里小资的穿着给了秦路明错觉,可能认为她是资本家家庭出身,所以才仗着自己出身稍微好一点,起了一些心思。
少年慕艾,人之常情,但从马薇的行事做派及家住的位置来看,唐植桐不愿去招惹,也不愿去探究,更不愿去做媒。
个人有个人的机缘,都交给命运吧!
话说秦路明一边装煤一边琢磨唐植桐说的话。
从表面来看没啥毛病,一切都中规中矩的,但再往深了想想,难道真的有领导不清楚下属的情况吗?更何况还是这种下属不多的情况。
这算婉拒?提醒?
“路明,想啥呢?装袋子外面了。”撑袋子的同事提醒道。
“哦,哦,对不住,有点走神。”秦路明报之以歉笑,暂时将一切抛之脑后,专心装起煤来,装煤并不是他的专属工作,而是大家轮流来,这会轮到他罢了。
下班后,唐植桐今天依旧没有往家带玉米,而是将装好的煤绑在后座上,打算带回家。
话说吕德贤今儿翘班了,下午早走了一会,骑着自己的自行车去了东单公园。
以前的时候,他都是和刘诚志一块上下班,刘诚志没有自行车,不是他带着刘诚志,就是刘诚志带着他,爷俩轮换着来。
吕德贤今儿在班上没给刘诚志好脸,以后也不打算再走多亲近,就当普通同事处着,至于刘诚志如何上下班,那不是有腿吗?
天空中飘着细碎的雪花,东单公园人非常少,除了几对不惧寒冷前来约会的青年男女,就只有几个游手好闲的街溜子。
看着吕德贤推着自行车站在公园门口四处张望,有街溜子主动走向前,低声问道:“爷们,要粮票?”
吕德贤略微有些紧张,看四下无人,才问道:“什么价?”
“细粮一块五,粗粮一块。”
“要的多,便宜点。”吕德贤开始讨价还价。
“嘿,爷们,不是我诓您,无论您要多少,现在四九城都是一个价。”街溜子摇头,不肯让步。
吕德贤面带犹豫,挣扎了一会,一咬牙,说道:“行,来二十斤粗粮票。”
“成,您跟我朝里走走。”街溜子点点头,示意吕德贤跟上,率先往公园里面走去。
这种天,外面也没有自行车寄存的,吕德贤只能推着自行车往里走,好在没走多远,街溜子在一个四下无人的角落停了下来,跟另外一个同伴比划了一下。
前后不过半分钟的工夫,那个同伴给了街溜子一沓粮票。
街溜子拿着粮票,在吕德贤眼皮子底下点了一遍,分毫不差,然后伸手跟吕德贤要钱:“爷们,票正好,钱呢?”
吕德贤将刚才一切都看在眼里,利索的掏出两张十元递了过去,在街溜子接触到钱后却没松手,而是开口道:“票呢?”
“嘿,还挺谨慎。”街溜子笑了,把票递了过来。
两人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其实他们平时的交易对象大多是熟客,比划个数量就一手钱一手货,根本不会多言语,打个照面,点根烟的工夫就能完成交易。
街溜子将钱在手里一摩挲,知道是真币,没等吕德贤点完,就溜之大吉了。
吕德贤看着街溜子远去,飞快的点完粮票,想着数目不对就喊人,不成想街溜子讲信用,没骗人,数量正正好好。
吕德贤将粮票装起来,也骑上车走了。
到家后,吕德贤并没有立即去还粮票,而是在屋里守着炉子暖和。
吕德贤盘算的很明白,自己做担保,最后替别人还粮票,虽然看上去有点窝囊、吃亏,但这也是一个树立口碑的好机会,说明自个是个爷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