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她的印象里,这位师弟在技术领域总是非常自信,但在跟别人交流的时候总是缺少一些气势。
所幸对方的能力确实强的离谱,每每总是能直接拿研究结果砸的所有人心服口服。
在这种情况下,原本的气场不足在别人眼里也就变成了“儒雅随和”以及“平易近人”一类的优点。
而今天是姚梦娜第一次见到对方这样斩钉截铁,甚至带着稍许霸气的一面。
说完第一句话之后,常浩南的大脑经历了一瞬间的空白。
好在刚刚的表现让大家都以为他是在酝酿情绪。
事已至此,也只能继续说下去了。
想到这里的常浩南反而冷静了下来。
他深吸一口气,又花费大概半秒钟时间组织接下来的语言
“作为工程人员,大家应该清楚风险控制理论。”
“从目前的情况来看,这个未知的制造缺陷并没有击穿我们设计过程中留出的冗余,至少在目前的测试中,发动机的工作状况并没有因此而出现异常。”
“所以完全没有必要因此而打乱设计定型的进度,毕竟这也涉及到八三工程能否在航展中以完整的形态进行展示。”
“02号原型机已经被送往阎良,只等我们这边的高空台测试结束,就准备上086平台进行空中测试,601所方面也已经在调整飞机的油箱布局,以适应变轻了220公斤的两台发动机。”
“这些工作牵一发而动全身,如果我们停下来,对这些兄弟单位的工作同样会产生影响。。”
“当然,问题肯定不能就这么扔着不管,但可以在生产定型的过程中再陆续解决。”
“我能理解大家在看到这台发动机的性能之后,不愿有半点冒险的想法,但是同志们,祖国的天空没有给我们留出足够的时间追求极限。”
“”
作为涡喷14压气机改进方案的主要提出者,这些话从常浩南口中讲出来,说服力自然完全不同。
整个控制室重新安静下来。
很快有人站出来表达赞同。
毕竟道理大家都是明白的,只不过大多数人刚刚都还处在昨天的兴奋之中,因此思路钻了牛角尖。
当然,最后还是得由阎忠诚拍板决定
“既然可以确定是制造过程中的问题,那我先联系一下钟世宏同志,让他先对涡轮叶片生产工序进行一次自查,至少保证目前的制造工艺能够保质保量完成。”
“至于我们,小常同志说的没错,从目前的情况来看,测试工作应该继续进行下去,而且624所的同志们说,筑城那边还有个涡喷13改进型要跟在我们后面做测试,所以继续维持原计划不变。”
“如果没有什么问题的话,那就回去准备一下明天的启动和再启动试验吧。”
在常浩南和阎忠诚的坚持下,涡喷14的地面测试照常继续。
随后的半个月时间里,启动和再启动、高原和高低温、推力瞬变、加力通断、发动机控制系统等一系列子项目都在624所加班加点的配合下顺利完成。
并没有再出任何值得一提的意外。
而常浩南,在这段时间里也没闲着。
他在进行自己负责的进气畸变试验设计。
实际上,这几乎可以说是整个高空台测试中最复杂,也是难度最大的环节。
其它试验科目毕竟只是考验发动机的性能。
而进气畸变实验要面临的首要问题其实是
没有一个规范的标准。
虽然在刚到涪城分配任务的时候,阎忠诚实际上只要求常浩南对发动机的喘振情况进行测试,但严格的进气畸变试验绝对不等同于逼喘试验。
毕竟除了喘振和旋转失速这种极端情况之外,进气畸变更普遍的情况还是会直接影响到发动机的性能。
尤其是对于经常要进行大迎角、大侧滑角的过失速机动,甚至在这些机动过程中还要发射导弹火箭武器的战斗机来说更是如此。
此前一直困扰歼83的导弹发射尾烟也算是进气畸变的一种。
所以要想评价发动机的稳定性,至少要先定义什么叫稳定性、有哪些指标能够确定稳定性、又该如何测量这些数据
而整个华夏的航空工业目前对此几乎一无所知。
涡喷14实际上是华夏第一个走到这一步的发动机。
1994年,我国在引进美国的ar1420和air1419标准基础上,发布了gjbz6494,也就是航空涡喷和涡扇发动机进口总压畸变评定指南。
然而这份指南缺乏必要的经验和试验数据的支撑,也没有计算程序及工程方法,可以说没有任何操作价值。
在原本的时间线上,这个问题一直到90年代末,系统性引入俄罗斯的相容性理论和分析方法之后才陆续得到解决。
真正把标准定出来更是已经新世纪了。
涡喷1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