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进些粥水,到底扛住了。

此后一月,都中朱门大户家家闭门,不时便听有获罪下狱的,四王八公中有三家遭了殃,贾珍心也慌,无奈贾敬遣人看住了他,不许他外出,故只能到荣府打听消息,没想到一向稳重的老祖宗比他还慌,贾珍恍惚猜到些内情,吓得回府闭门,再不敢出。

一月后,都外犯官及其家眷亦陆续押解入京,贾宝玉方被护送归家。

贾家上下见他瘦得脱了相,未及话就嚎啕大哭起来,便知道在外吃苦受委屈了,一家子父母兄嫂姐妹亦跟着泣哭,丫鬟仆人们也都抹起眼泪。

不过,“苦后回甘”。

忠慎亲王被定谋反、抄家圈禁后,贾宝玉参与审讯有功的消息四散传开,有人喜欢有人恨。

随之而来的便是皇帝重赏,除去大量财物玩器及贾母的补身药材,还赐下一个龙禁卫名额,贾宝玉年满十六即可上任。

这可与蠲来的那等不同,入了当今青眼,日常在御前行走,一旦立功或得赏,便可往武官路子上走,且同僚或是青年才俊或为高官贵戚之子,将来人脉不愁,除去贾政略惋惜贾宝玉不能科举出仕外,真是色色令人满意。

贾宝玉出息了,最高兴的莫过于贾母,精气神回来了,病自然好得快了。而贾赦见贾宝玉得赏,自身迟迟没事,暗自侥幸许是锦衣府并未查到他之事遂亦振奋起来,病气去了大半。

而贾宝玉在长辈、姊妹、丫鬟们的安抚下,渐次忘却了那一日差点儿窒息而亡的恐惧及这一月来的高压威吓,尤其往日对他非打即骂的父亲竟也慈爱起来,不再追着他读书写字,因而渐渐安乐起来。

身子养好后,父亲居然催促他外出交友赴会,加之近来宴会竟也色色合他心意,不再是那些吵闹的戏酒、低俗的淫。乐,多是诗会、文会、赏花会,才子佳人、风流文雅,贾宝玉再欢喜高乐不过。

只他不知,此都是外头那些人专门迎合他的喜好弄出来的。

这一等人乃因他自南山翁一案入了皇帝眼,特来结交、示好;另一等是听闻他之“破案才名”,慕名而来;

还有一等则是专来酬谢的,南山翁一案,北静王遗党、忠慎亲王一系等多名官员被问罪,朝堂中空出不少官位,虽有皇帝心腹,却不满额,因此升迁的不在少数,不少人家记了恩,便命家中次子幼子等与会,赠些谢礼。

不想,这等官家子弟见了这“大功臣”,不免有些失望,贾宝玉生得灵秀、性情温和,有几分诗才却不通时政,闻人打听立功之事,每每避而不谈,除去保密之名,竟有些心虚及恐惧,问得深了,还寻借口遁逃,让人不由疑惑这“功臣”之名到底属不属实。

由此,便有些“名不符实”的名声传出,越是如此,越有人求证,贾宝玉每每被人问得忆起那日将死之时的恐惧,渐渐地不爱出门了。

因得不到证实,流言便也越演越烈,直至一日圣旨下,提贾赦质审后,达到高。潮。

原平安州节度使李敏达获罪后供述,他与贾赦内外勾结,多次包揽词讼、卖官鬻爵,贾赦因被封存家产,下狱质审。

贾赦虽未定罪,但李敏达由南山翁一案下狱,贾赦又由李敏达牵出,一时间,贾宝玉踩着伯父上位的流言甚嚣尘上。

贾宝玉声名遂两极分化。

荣国府中亦如此,即便有贾母、王夫人,也弹压不住,邢夫人及身边伺候的诸如王善宝家的、贾赦的姬妾丫鬟等,日日在东院不避讳地叫骂,每当贾母将邢夫人叫去训斥一顿,便消停会子,过后又继续,两房伺候之人更因此事别了不少苗头,闹得府中鸡犬不宁。

贾宝玉、贾琏、探春、迎春等姊妹间也生了嫌隙,迎春更是日日落泪,见了贾宝玉也不大理了,贾宝玉见此又羞又愧,门也不出了,只呆呆傻傻地念叨着往日姐妹和乐的场景,念叨着离开多时的林妹妹和云妹妹。

贾琏坐在房前的石矶上,茫然失措。

贾敬只许他打点父亲狱中吃住,不准寻人打听或求情,老太太和太太亦不入宫求见娘娘,他便只能白捱日子,等着“铡刀”落下。

贾琏不知坐了多久,忽觉身边多了个人,原是王熙凤,只听她道,“二爷,我越想越觉着老太太不对劲儿你想想那日她的话”

混账行子,你祖宗、老子留给你的钱不够花吗揽这些烂事儿,去挣那些个昧良心的钱就为这几个钱,贾家几辈子的英名都叫你给毁了

“勾结外官、包揽词讼,往轻了是结党营私,往重了,那可是意图谋逆的大罪,尤其平安州节度使在外掌兵,这可是大忌,可老太太却一直指着钱话”

其中或许有替大老爷辩驳之意,但句不孝的话,王熙凤觉着老太太那日好似并不着急,甚至还有些欢喜。

她悄声同贾琏一,贾琏依旧沉默,不知听进去没有。

起贾母,她确实高兴。

昔年,荣国公贾代善对李敏达有提携举荐之恩,因而当年李敏达发现贾赦参与平安州屯兵之事后,迅速出手帮他扫了尾,作为回报,贾赦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