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知从何处来的狐狸时,林容的不悦达到了极致。
因对他父亲道,“太爷带我见了几位老先生,其中一位是父亲敬仰许久的崔大儒,崔大儒还赠了我一份手札”
此话一出,他果见父亲眼神放光,遂道,“手札我放在小书房了,父亲可要去瞧瞧正好,容我同母亲说说话。”
林朝之闻言,惊喜之至,遂告了妻子,便脚步急促,搴帘出,一径往东厢小书房去了。
而林容则一手回握住“母亲”,耳闻父亲入了小书房,又打开手札,仔细品读后,方一施力,将那狐狸在天上抡了个圈,重重砸在地上。
厅中一时尘灰四起,圈椅被带倒,发出闷响,动静不小,却未惊扰到林朝之。
又因他一家拒了海太爷准备的近身伺候之人,因此,他如此暴力摔打“母亲”之事,亦不会有人发现。
林容见此狐短暂惊讶后,面露痛楚、呻。吟出声,他却不为所动,只垂下漆黑的眼眸,冷漠问她,“我娘呢”
他母亲乃修炼多年的狐仙,这狐狸法力低微,根本不是对手,她是如何混到父亲身边的且这狐狸如此行事,母亲并未制止,也没现身,这不正常。
如此,就只有一种可能母亲出事了
林容这般想着,眼瞳更黑了,一气将那狐狸又在地上重砸了两回,方又开口道,“我娘在哪里”
这回,狐狸可算从震惊中醒过神来,暗忖六娘与人族之子竟是生带狐妖之力的,六娘可没跟她说过
又见这孩子冷冷瞧着她,一副不交出她娘就不客气的模样,狐狸气呀,若不是被那个女人抢了狐丹,她修为大减,何至于被一小毛崽子拎在手里摔。
狐狸只狠狠吸了两口气,轻缓身上疼痛,方慢慢撑起身,咬着牙、笑意盈盈道,“容哥儿,我和你娘自小吃住一处,亲密无间,按理,你该唤我一声姨娘,如今,你不分青红皂白,胡乱摔了姨娘一通,姨娘可要跟你娘告状的,看她治不治你”
狐狸态度熟稔,林容不说认亲致歉,眼神与脸色却越来越冷,稚嫩的声音更冷,“若真如你所说,你是母亲的闺中密友,今日便不该扮作她的模样,随我爹一起出行。”
他今年八岁都知何谓“男女之防”、何谓“朋友之妻不可戏”,虽后者用于此不大准确,但道理是一样的。
父母亲恩爱有加,她自称是母亲之友,便不该这般失礼行事。
只见那狐狸却起身笑道,“你才多大小小个孩子,言行怎也如那些个迂腐老酸儒一般再者,你身上有一半狐族血脉,可不能尽学些人族的弯弯绕绕、条条框框”
她今日之举,不过是帮六娘试探她寻到的“如意郎君”是否一心悦她罢了,只结果,恐不尽如狐意。
去岁底,她在都外忽察觉到六娘的气息,因约见了一面,闻得她这几年间竟已寻得有缘人,结了连理,又为那书生诞下一子,若她夫君此番会试高中,可就要过上族中姐妹们最想要的凡尘日子了。
今年四月底,六娘给她送喜点,并告知她,那书生中了,且为了她放弃作京官,主动外放江南。
她闻之,羡慕又存疑,一时起了好奇心,想瞧瞧这林生是否真如六娘说的那般情深意重。
先时在都外不便动手,六娘一家又快速南下,她一时没寻到机会,直至她知六娘在扬州停留,这才叫她有了可乘之机。
趁着林生上茅房的片刻时间,她现身同六娘闲话,又乘其不备,药倒了她,化作其模样,跟着林生继续逛街。
只这林生似对六娘也没多用心,狐狸想到此,不屑撇嘴。
她同六娘一起长大,厮守在一处百多年时日,要想完全模仿六娘的举止、不差分毫,亦是可以的,但她没有,她故意露出破绽,在林生面前展示她与六娘的不同之处,可这林生发现了,且言语间点了出来,却没大在意,根本没发现妻子换了人。
如此一瞧,可不就是说,只要有了这一身美丽皮囊,皮子底下究竟是不是六娘的魂儿,他并不在意
狐狸遂叹,六娘多半是错付了。
殊不知,这可是冤枉林朝之了,他认不出自家娘子确实有错,且是大错。
不过,他亦是认知受限,想不到竟会有狐狸化作他娘子模样来骗他。
毕竟,黄六娘这些年除了偶带着容哥儿到山间采药、玩耍,是从不与他提狐族之事的,成亲多年,亦未叫他身边出现过其他狐狸、狐仙,及诡异之事,林朝之因根本想不到狐狸的手段与恶趣。
又说回这狐狸,她不屑之余,又见林生举止言谈极为豁达,逛街时,事事以她之心意为先,难免动了点儿别的心思。
只想着给这林生个机会,若是今日入寝前,他发现了她并不是六娘,便算他对六娘真心实意,她自离去,祝他和六娘百年好合;若是发现不了,她索性生米煮成熟饭,她愿作小,给六娘端茶请安,共事一夫,姐妹俩再一处厮守百年。
只她实没想到,六娘竟隐下这么大一秘密。
她生的孩子并未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