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初,吴熳与婆母正理事,胤礽在一旁看孩子,忽就有小厮来报,老爷在山上没走稳,摔了腿和腰,眼下动弹不得。
胤礽一听,吓了一跳,忙将孩子塞到吴熳怀里,又令人去备马车、请大夫,欲带着大夫一起去,却闻贾林氏不疾不徐响起,“大夫就不必了,你去时,多加些衣物、马跑慢些,别冻了、摔了。”
否则,就不值当了。
吴熳与胤礽一听,惊讶望向贾林氏,见人极淡定,不慌不忙,似早知此事一般。
夫妻二人一对视,恍然明悟。
胤礽遂慢慢悠悠去了,至晚间才将人“小心”接回来,吴熳将慕哥儿裹得严严实实出来,便见婆母眼圈通红、泫然欲泣,一副心焦不已的模样,只暗自感慨,戏真好啊。
又见在担架上一脸疼痛难忍,待下人退下后,便起身抱着大孙子晃悠的公公,心道,这位也不差。
公公这一“伤”,大夫说至少要养上两月才行,婆母既要照顾公公,又要忙家中诸事,不留神也“病”了。
眼下家中诸事皆由吴熳料理,遂腊月二十九日,吴熳着人去忠顺王府报了产育,不能随忠顺王妃一同进宫朝贺行礼了。
忠顺王妃闻言,微微蹙眉,经这些时日,她也算明了王爷将此女收为义女的目的,只这册封后第一次进宫行礼,怎也该去的,因去寻了忠顺王,瞧瞧是何看法。
谁知,忠顺王听后轻笑,暗叹这一家子人精,后同王妃道,“那便这样吧。”
忠顺王妃虽不解,但见王爷也是如此态度,只点头应下,回了自个儿院中,方听奶嬷嬷提醒道,“正月十五要省亲了。”
忠顺王妃一愣,后也轻笑出声,是了,进宫向皇后、皇太后朝贺都去不了,如何能迎贵妃省亲
第一百二十三回
又说大年三十与正月初一两日, 吴熳未随班进宫朝贺,一家子也未参与贾家祭宗祠,只单在家中祭祖上供。
宁国公照往年来了, 见到这一家子抱病又报假的和乐融融过大年,只无奈叹气。
后凑到近处, 瞧了瞧新添的玄孙,见孩子乌溜溜望着他, 还乐呵呵伸手来抓他, 宁国公一惊,忙唤道,“琛哥儿”
胤礽一直注意着这边, 听到声音后, 不动声色靠近抱着儿子的父亲,仔细瞧了瞧儿子的眼睛,只见漆黑的瞳孔里果映着一个金光闪闪的身影, 因道, “父亲, 慕哥儿又长了些, 抱着费力, 我来吧。”
贾敦先不乐意, 他还没老到抱不动孙子的地步
但慕哥儿实在劲儿大, 这会子突然闹腾起来,他还真有些吃力, 见儿子如是, 也就顺手给了他。
胤礽抱着慕哥儿向宁公方向送了送, 果见他伸手去抓宁公,只白嫩的小手穿过了宁公的身体, 似很惊讶,一壁举着小爪子给胤礽瞧,一壁瞪着眼睛,“啊”了一声,表达他的疑惑。
胤礽笑着将他立起来,对着宁公,也对着宁公的牌位介绍道,“这是太爷。”
宁公望着滴溜溜看他的玄孙,抬手轻轻摸了摸他的小脑袋,心中不住叹息老四这一支又出了个不凡的孩子。
可惜了,若是当年他跳过上头三个儿子,将爵位传给老四,不知如今贾家又是何等强盛景况
这般想着,宁公转头看向宁荣二府方向,眼前浮现那群不肖子孙奢费瞎忙活儿的场景,日落前的狂欢,不外如是。
许久后,方摇了摇头,身形渐渐隐去。
时吴熳才过来,接过慕哥儿仔细瞧了瞧,见他趴在她肩头,仍扭着身子四处寻宁公,当下了然,也未放在心上。
星官转世,总该与普通孩子有些不同。
且贾家今年祭宗祠,年长者皆不大满意,觉今次不如往年经心,慢待了列祖列宗,但因着贵妃省亲,也不好甚,只讪讪家去。
祭祀后,宁荣二府也没了往年热闹的戏酒,贾氏族人只觉异样沸腾,又别样冷清。
贾敦家中因着这许多事儿,亦未摆年酒,别家的帖子送来,也都委婉拒了,难得过了一个安静之年。
一家子或围着慕哥儿打转,或摸骨牌消磨时间,转眼便至了正月十五上元节。
宁荣二府紧赶慢赶,终是将一切准备停妥,男女眷分开迎接鸾驾。
戌正刻,吴熳才将慕哥儿哄睡着,便闻细乐声起,省亲开始了。
贾元春离家多年,透过版舆的金黄帘幔望着沿路跪迎的亲人、府中熟悉的景致,眼圈发热,起坐更衣进园后,又观灯火辉映、豪华糜费的园子,心中欢喜又难过。
喜家人重视她、愿为她耗资打造别院,又悲家中各人瞧不清贾家处境,只知安富尊荣、耽于享乐,累她一人勉力支撑。
待游幸一圈园子,回到老太太院中,娘儿们厮见亲香,又见过父亲贾政后,贾元春方想起正事,命人传来林黛玉与宝玉兄弟叔侄。
闻三弟贾环从年内就病了,不能朝见,贾元春垂下眸,大致知道缘由,也未多言,只着人赐药下去,便专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