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日诸事,憋了两个月不敢流的眼泪,就这般倾泻而出,怎也止不住。
吴熳见人哭得不能自抑,止住上前来劝阻的嬷嬷们,轻轻拍了拍她的背,又打发家中丫鬟婆子们退出去,备了热水与胭脂水粉来。
乐昌郡主直哭了一刻钟,才将将止住,丫鬟嬷嬷适时上前,伺候她梳洗上妆。
待又成了端庄的郡主,才害羞同吴熳道,“让姐姐见笑了。”
吴熳绝口不提眼前,只笑与她叙起幼时那些更“见笑”的事儿,比如乐昌郡主见她们上马课,小小一个人儿闹着也要去,嬷嬷们拦不住,明昌公主见了,一把将她提起放到马背上,不想,竟是个叶公好龙的,被吓得哇哇直哭;
又比如她和另一位小郡主,用明昌郡主好容易从宫外淘来的字贴临字,把原本涂花了,气得明昌郡主打了她们一人一顿手板子
乐善听着这些昔日糗事儿,渐露笑容,不过,复想起和亲塞外的嫡姐,难免又落泪。
吴熳见了,因笑道,“都中无一处大院能盛下明昌郡主,外头,才是尽显她才能之地,所以,千万不要因此落泪,此是亵渎、小瞧了她。”
乐昌听得此话,微微愣住,眼前似浮现当日嫡姐恣意纵马的鲜活模样,回过神来,遂立时用帕子拭去泪水,大笑道,“是了,姐姐教训的是。”
后两人又笑叙了许多旧事,乐昌好奇摸了摸她的肚子,方说起她的来意,“原姐姐身子重,我不该来烦扰的,只是这事儿托了别人,太过正式,若人家姑娘不愿意,我倒成了以势压人的”
吴熳细细听了,原是为了卓善辅国公的婚事而来。
当今欲赐婚,可都中世宦大族皆知义忠亲王府前路不明,不愿沾染,俱避之不及,近一月来,许多人家皆在私下议亲,当然,那家底一般,欲一步登天的人家亦不在少数。
如此,义忠亲王府便陷入了窘境,当今亦知了情况,无奈只能允了义忠亲王府自个儿挑人,定好了报上去,再下旨赐婚。
如今,已看好了一个姑娘,因怕人不乐意,硬娶回去闹得夫妻失和、家宅不兴,遂想私下里先探探口风,若真不愿意,也不强求,亦不会坏了姑娘名声。
吴熳因问,“是哪家姑娘”值如此用心,且是请她去更便宜的。
只听乐昌郡主答道,“金陵薛家长房薛宝钗。”
吴熳略惊讶,又见乐昌郡主点头确定,垂眸想了想,方道,“我记得薛家姑娘还不到适婚年纪。”
黛玉现下方十岁,薛宝钗比她大三岁,也就十三左右。
乐昌郡主听了点点头,眼中闪过神伤,苦笑道,“姐姐也知当年卓善还小,如今虽说十五六了,可外头的事儿,一点没接触过,人情世故极为欠缺,除了学业父亲未放松外,其余多同孩子一般,遂让他多等几年,知些外头事儿再成婚更好,
而那位薛姑娘,我父亲寻人打听过,小小年纪举止娴雅、品格端方、行为豁达,料理家计更是一把好手,极为难得,若能为卓善聘来,定是极合契的”
吴熳一听是义忠亲王的意思,劝说之语便不再出口,只想其中问题,义忠亲王定是俱已考虑妥帖了的,无需她这外人操心,因应了下来。
乐善见状欢喜,连连致谢,又闲话许久,用过饭后,方不舍离去。
晚间,吴熳回到房中,便见男人倚在外间炕上看书,只那书都快滑脱手了,眼睛也不知盯着哪里瞧。
她遂走过去,将人手上的书拿起、合上,搁在炕几上,又坐他身边,自然说起乐昌郡主的来意。
“薛宝钗”胤礽听后,微蹙眉问,他只在妻子口中听过这姑娘,并不了解。
吴熳点头,笑道,“是个极好的姑娘。”
才高貌美,有管家之能,又能督促人上进,若不是家世所限、兄长所累,够不着好人家,薛家又何必紧盯贾宝玉,弄出金玉良缘那档子事儿,徒惹贾母不喜,明里暗里讽刺拒绝。
如今,有了个不一样的未来,端看她如何选了。
胤礽闻言,低头想了想,方道,“你打算怎做”
妻子身子重了,不便走动,此事亦不能请母亲前去,否则,易叫人察觉,若是薛家姑娘不愿意,此事又传扬出去,对男女双方皆不好。
吴熳既能应下,自是想好了主意,便与胤礽道,“黛玉身边有位教引姑姑,名清歌的,是先太后身边的大宫女,可请她私底下问一问。”
此是最合适的人选,先太后仁慈,去世前将身边人一一皆安置好了,想这位姑姑也愿为旧主的子孙出上一份儿力。
胤礽闻言恍然,是了,此方世界终与上辈子不同,太上皇元后几年前方薨逝的,不似额娘
胤礽垂眸,他似乎是过于入情。
半晌后,他凑身揽住妻子,轻叹一声,对妻子道谢又致歉,他的妻儿在这里,可别再为别的伤神了。
次日,吴熳便着人到荣府请了清歌姑姑来,将事由一一说清,请人亲走一趟。
清歌对义忠亲王看上薛宝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