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排妥当,也不多言,在庙中扫过一圈,确实无他们能做之事,抬眸望向庙外挺拔屹立、冷漠睥睨狼群的男人,带着兆利往外走。

只将出门时,身后兆利突然一惊,吴熳闻动静回首,便见兆利衣角被一只羊羔曳住。

兆利也不知是何情况,欲将衣角扯回,可羊羔紧咬不放,瞪着澄澈水润的大眼睛惊喜望他。

兆利被吓得一哆嗦,只觉今儿见到的动物都似成精了一般,这眼神也太灵动了

见大奶奶停步等他,兆利着急,稍使了力,打算强将衣服扯回来,可羊羔分毫不让,兆利竖起眼吓这羊,“松开否则,小爷将你烤了吃嫩羊羔肉烤得外焦里嫩,最好吃了”

羊羔一听,又惊又急,忙松开兆利衣角,但似不放弃,一个劲儿蹦跳、咩咩叫。

兆利惊讶,与自家大奶奶对视,这小羊不会听懂了吧

吴熳瞧了瞧这怪异的羊羔,又望向不远处,往驴子身后躲去的羊羔们,那些似也听懂了。

她收回目光,却见羊羔已不光顾着兆利了,又转至她面前,不停低头,如人打恭一般。

角落里,黄翁一直用眼角盯着此女,谨防她趁他们不备时出手,不想,看了这么出戏,见这一主一仆似未领悟,没忍住出声道,“这孩子怕是识得小哥。”

兆利闻言,一脸莫名,他近日只在主子跟前伺候,没插手筵席之事,别说羊羔,便是羊毛他也没见着,这小羊如何就识得他了

兆利只觉老翁在逗他,一脸怀疑看着他。

黄翁见状,还有甚不明了的,只叹息道,“这庙中的羊羔与驴皆是人化的,因被喂食了秘药才成这般模样的。”

这就更叫人难相信了兆利皱了脸,从来只听说动物成精化人的,何曾见过人变动物

吴熳却是知道这手段的,复看向驴与羊羔,聊斋中有一篇名造畜,讲的便是利用药物,变人为畜,以便运输与转卖。

只听黄翁正与兆利解释这药来历,原是仙界秘药,不知如何传了下来,叫人学了去,多番改动,后被用作伤天害理的手段。

兆利听得来龙去脉,直以为这是都中哪户亲朋故旧家的孩子,急蹲身与羊羔对视,手抚他头顶,忙又向黄翁求解法。

黄翁闻言,顿住一瞬,忙起身转瞬闪至狼群中,扬声问道,“谁负责制药”

狼群一时停住动作,人贩子们痛得只顾哀嚎,哪里听得进人言,倒是一手持棍棒的女子,指了指地上已经被碎成残肢的老翁,方才混药水的便是他。

黄翁见如此惨状,又顿了顿,后抬头四处张望,欲寻老头的鬼魂。

盖因各人所制造畜药略有不同,解药也对应不同,找制药人问方子,便能快速解除,如若不然,他只能一味味药尝试过去,麻烦又费时。

不想,不止老翁的鬼魂不见,其他死去人贩的鬼魂亦寻不见,黄翁正奇怪,忽见一勾魂锁链探来,将一刚出窍的魂魄勾了去,他忙循锁寻去。

忽见阴气骤浓,黄翁定睛一瞧,原是聚了一小判官并四鬼差,而死去的人贩子鬼魂尽数皆在。

黄翁忙上前说明情况,欲与老翁鬼魂问上几句话,鬼差虽不耐,但似有顾忌,只将手上锁链用力一甩,满是灼伤的老翁便飘至黄翁面前。

黄翁立时了然,偷瞧了瞧鬼吏鬼差,只低头问话。

判官、鬼差又何偿不知叫这老狐狸看了笑话去,可没办法,那么尊爷杵着,谁敢靠近,嫌鬼生太长也亏勾魂锁能伸缩自如,否则,还真不知如何办才好

黄翁得了药方,只憋笑作揖赶回庙中。

而后,手一翻,从自家药铺中摄来药材,欲熬解药,被救的女子们见状,纷纷起身动手帮忙。

庙内各司其职,吴熳留下兆利照看那不知名的羊羔小孩,自己回了胤礽身边。

夫妻二人并立,冷眼瞧了会儿庙外的血腥画面,胤礽便携妻子去了护院架好的火堆旁就坐。

王官儿且抱着他的小罐子在耳边摇晃,喜得不可自拔,不过里头的厉鬼似骂累了,一时没了动静。

不远处,王氏兄弟被绑在一处,一昏一醒。

吴熳只与胤礽感叹,没想到还有如此巧的事儿,助王官儿捉了鬼,还能抓住这两个祸害,一举两得。

胤礽浅笑点头,也不知是他们运盛,还是王氏兄弟太过倒霉,这一次两次撞上来。

夜色下,青帝庙灯火依旧,血腥味、米粥香味与苦涩药味交织在一处,又随风弥散而去。

狼群已停歇,能出气的人贩子寥寥无几,破庙中,长久饥饿的女人孩子们大快朵颐。

庙外一行人,则津津有味听着王官儿讲解如何炼化厉鬼,炼化后又如何作用等等。

谁都没注意到,关帝圣像的眼睛闪亮一瞬后,变得黯淡无神。

而关帝庙里外皆下起了金色的毛毛雨。

头狼大喜,躁动地来回走动,后仰天长嗥,群狼附和,嗥声震岳,其中兴奋难掩。

庙里,容哥儿伸手欲接金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