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忙人”闲逛来了。

时隔多年又提待选之事,王熙凤饮了一口茶,感叹自嘲道,“我是有心栽花求不得,倒被个无心插柳的捡了去。”说着,不忘白眼吴漫,佯作生气。

不过想想这结局,她倒是庆幸被捡了去,不然这雷可就她王家顶了,叔叔如今能不能升九省统制还未可知。

几人听着她话,又见她模样,再笑。

待笑毕,李纨突问起吴熳,“怎不见敦太太”

王熙凤低头剥瓜子,哦原是冲着敦太太来的。

只听吴熳答,“我家太太说,来了两次都不曾拜访过二太太,今儿一定要去拜见一回。”

却说贾林氏这头,入了荣府正院,又被婆子引到东廊下的小正房内。

远房妯娌少交往,但都是常年外出交际应酬的体面人,见面先寒暄,不多会儿,贾林氏隐透来意。

借着儿子婚事,说起孩子长得快,孩童时模样尚在眼前,眨眼就娶妻生子了,宝玉也一样,再过两年就能说亲了。

又赞宝玉衔玉而生,必有大造化,也不知王夫人欲找个什么样儿的姑娘来配。

这一抬举一明问,又知敦太太娘家姓甚,王夫人怎能不懂她之意。

只面容和善笑道,“我这个祸根孽胎太过顽劣,年岁虽长了,心智却如稚儿一般,比兰哥儿个侄辈儿都不如,如何能谈亲事,只等多长几年,如琛哥儿一般稳重,考了功名,方能不误了别家姑娘。”

一番冠冕堂皇的推拒之词说完,王夫人才捻动手里的佛珠,若是别家来问,她看不上,只一径推到老太太身上便是,但唯独林家来问,不能推

她观老太太行事,竟是要将宝玉与林丫头凑作一对,这可万万不行。

不说林家已无爵位,不再是簪缨勋贵之家,配不得他们国公府,就说林丫头其人,她也百般看不上。

一则先天不足,吃药如吃饭,能不能长成还两说,便是长成了,能活多久尚且不知,更别说指望她为宝玉传宗接代;

二来,其人品性样貌,她亦不喜。

刚来时,见她举止有度,言谈不俗,想着是个不错的。可日子久了,本性就暴露了,牙尖嘴利、目无下尘,如此一个不食烟火的女子作了媳妇儿,如何掌家理事。

何况小小年纪容貌太盛、身条儿如柳,日后大了,不知是何等狐媚勾人模样,宝玉本就喜在内帷厮混,被她一勾,更加流连内宅,哪里还顾得上读书上进。

贾林氏见王夫人不请示贾母便拒了,怎不知她对此事态度,面上温婉笑着,心中生气又不屑。

虽早知王夫人不喜黛玉,这婚事多半不能同意,但亲耳听闻被拒,又是一回事,真当宝玉是举世不出的凤凰蛋不成,这般瞧不上黛玉。

不过也好,贾林氏暗自点头,省的黛玉日后进门,被孝道压着,受婆母磋磨。

如今婚事不成,那男女之防便该重视起来,贾林氏便道,“不知府中可还有空院落”

王夫人一时反应不及,怎的突然说起这个,不过,府里确实不缺空房,便点了头。

贾林氏笑解释道,“过了年,黛玉便九岁了,虽说与宝玉是亲表兄妹,但男女始终有别,这里外间住着,行事也不便宜,我想着若是府中地方大,予她别院另居就更好了。”

王夫人听完一喜,想不到林家如此知情识趣,只

贾母院中之事,她作不得主,便语气温和道,“孩子们一日大过一日,这么住着,确实不便宜,不过老太太最疼外孙女儿,叫林丫头暖居碧纱橱,待天暖和了,才叫搬出去呢”

贾母不松口,王夫人就是万般愿意,也无可奈何,且她冷眼瞧着,怕是开春叫林丫头搬出去,也是老太太的戏言。

她不能逆着老太太行事,只叫贾林氏去触这霉头。

贾林氏拈着帕子抿了抿嘴角,眼中闪过讽刺,碧纱橱里暖居

谁家碧纱橱不是用来避暑纳凉、防蚊虫的,何曾听过暖居一说,也不怕传出去叫人笑话。

不过,如今寒冬腊月,叫身子骨弱的黛玉折腾搬屋子,也不是个事儿,万一累病了,或是冻着了,就得不偿失了。

且贾母今日不愿见她,也没提及机会,只得叫黛玉先住着,将年过去,再修缮房屋搬出去。

不过一会儿去了黛玉房中,她可得好好与林家人嘱咐一番,将两人隔开些,渐渐远离了才好。

其实,此也不用贾林氏煞费苦心。

自打吴熳胤礽大婚之日,黛玉结识了好几位知己好友,便经常书信往来,探讨诗文学问,将不上学、不学规矩时的大段空暇,皆放在此桩事上,与宝玉顽闹的时间已少了许多。

不止如此,她心中时时装着好友们所作的诗文,常常拿出品读回味,连宝玉邀她制胭脂、解九连环也觉没意思,倒叫宝玉呷了好几回醋。

好几次都言,他在外头有什么好玩的、受用的东西,都带来与她先挑,事事以她为先,如今黛玉找了新朋友,倒将他丢一边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