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家婆子和车夫,这次,崔氏对婆子鄙夷又嫌弃的目光完全没反应,连那支要与夫君分享的好签,也忘在脑后。
山上,吴熳和殿内女尼告辞后,便没再与其他人道别。
倒是黑丫哭成了泪人,这庵里的女尼们,除了主持,都是活不下去的女人,被迫上山出了家,都没儿女,黑丫一来,年纪小,勤快又讨喜,她们将人当作女儿疼,如今要走了,都是不舍。
周婆子拉着孙女,也跟着抹眼泪,说以后有空,会带着黑丫来看她们的,两方这才依依松了手,任她们下山去。
她们到山脚时,朱家雇的马车早走了,只留下几条车辙印子,婆子请吴熳上车,一车人也快速向着都中奔驰。
紧赶慢赶,才在城门落下时进入都城。
只是,所有人都没发现,马车后一直不远不近坠着一个身材秀曼的女子,速度不似常人。
直到吴熳等人进入吴府后,女子方才眼含不甘,跺跺脚飘走了,而去的方向,正是那朱尔旦之家。
你道此女是谁
正是那喝了烈性打胎药,不幸死去的李家二姑娘。
李二姑娘名为李浈娘,九岁丧母,父亲很快续娶填房,继母对她只在父亲跟前尽面子情,其余时候皆是放养。
因而无人管束,私读了许多才子佳人的角本和飞燕合德、杨贵妃等人物的歪传,对那男女之情极为向往。
初闻贾家上门提亲,父亲喜不自胜,常与她夸赞贾琛如何才高难得,十五岁便是举人,一旦入仕,前途不可限量,李浈娘自是满怀憧憬,脑海中不断描摹贾琛的模样。
可去岁重阳节,偶然一见,贾琛却完全不符她心中才子书生之相。
李浈娘眼中的翩翩公子,应是眉清目秀,折扇纶巾,青衣文弱,文质彬彬的。
而贾琛,不能说他不好看,相貌俊美清隽,却属于凌厉逼人那一挂,且他身量较平常男子太高了些,身材介于文人与武人之间,虽不粗壮,但与文弱书生也相差甚远。
李浈娘略微失望,但事已无可更改,她只期待起婚后红。袖添香的日子。
两家交换庚谱,将婚事定于后年她及笄后,贾琛便出门了。
重阳节后至年前一趟,二月花开又一趟,李浈娘遣小丫头出去打听后,方知贾琛十六岁后,几乎都在外面跑,平日里写写游记、行些商贾之事,根本无心科举。
且每月贾家送给她的礼儿中,只有钗环脂粉、各地土仪,全然没有书中所描绘的以诗递情的信笺,她试着写了一封出去,却随次回的礼儿原封不动退了回来。
李浈娘怨贾琛不解风情,更加失望,恰在此时,继母的外甥何玮书入了她的眼。
第十六回
话说李小姐不满未婚夫贾琛不解风情,心情烦闷,步入花园散心,巧遇一书生赏荷,又听书生咏荷一首,心中微动。
再观那书生外貌,皮肤白皙,斯文俊秀,一身半旧不新青缎儒生袍,一条同色发带随风翻飞,负手远目,端是一副飘逸书生模样。
可不正是书中所述那潜龙在渊,腾必九天的风流才子。
李浈娘心想,若此为她的未来夫婿该多好,不由久驻,及至男子转身,两人打了个正照面,男子打恭作揖,别过脸,眼却忍不住乱飞,李浈娘耳红腮赤,垂目羞涩,二人互生情愫,只碍于礼法,各自离去。
次日,李浈娘明知不对,却再去了花园,没遇上人,心中不免失望,但见荷花池边压着一张笺子,上书
水中仙子并红腮,一点芳心两处开。
想是鸳鸯头白死,双魂化作好花来。1
李浈娘将笺子捂入心窝,心中甜蜜与苦涩同涌。
自此,二人一发不可收拾,先是诗赋传情,再到隔花密语,最后肌肤相亲,日渐沉迷,端端是鸳鸯璧合。
李浈娘似忘了已有未婚夫,直至奶嬷嬷猜她有孕,她才惊醒,父亲最是尊礼重教之人,若让他知晓她与何郎之事,必要打杀他们的。
两人碰头商量,决定下了此胎,待来日,名正言顺再生他。
没想到,一碗打胎药竟要了她的命。
李浈娘魂魄离体,却不见鬼差来拘她,自想着如今虽没了肉身,却已挣脱负担,她再无婚约束缚,可与何郎双宿双飞了。
她一路往何郎院中去,不想竟听到继母与何郎密谈。
原来,继母早知她与何郎相好,暗地里帮他们打了不少掩护;
何郎根本没打算娶她,只是不想背上私通,夺人。妻的名声,影响科举,才让她去胎的;
为了不让父亲和贾家发现她是因何殁的,他们谋划要将缘头引到贾琛头上
这一桩又一桩,听得李浈娘阵阵心寒震惊,精神恍惚,由着魂体四处飘荡,直到遇上了一貌美女鬼。
那女鬼震惊她鬼体竟如此凝实,月色下还莹润着淡淡紫光,忙问她生平来历,李浈娘细细述了,那女鬼拍着大腿说亏了
“依你所言,你家中并无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