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9点37分。
京都大学,工学部,研究大楼。
会议室内,坐满了工学部的教授们。他们表情严峻,时不时发出不满地抱怨之声,互相交头接耳。他们之中的大部分人,已经听说了晚上庭审的情况。许多人听到那位辩护律师甚至要将祸水往工学部的其他人身上引时,已经吓得如同惊弓之鸟。
毕竟,森本被看押在拘置所整整快要1年的残酷事实,提醒着在座各位,一旦涉桉就会面临此种灾难透顶的局面。
大河原坐在会议长桌的最尽头,双手交握,眉头紧锁。今天,工学部这场经济会议,他是被诸位教授逼宫,临时召开的,来商量目前处境的对策。现在整个学部,上上下下的教授无一不在质疑着当初自己所推行的产研联合战略。
会议室内,到处都是窃窃私语声。因为将要讨论的问题极端地敏感和重要,就连平时端茶倒水的行政,也不被允许进入。往日的大教授们也顾不上没有水饮,纵是口干舌燥,也并不在意。
“好了诸君”大河原被这些低语的议论声,弄得颇有些烦躁,高声道,“眼下,正是我们学部面临困难的时候,更加需要我们团结一致,共同渡过眼下的难关。只有这样,才是解决问题的可行之道。”
“之前,我就一直反对产研联合战略”一位教授开口道,“当初我早就说过了,这么搞是会出事的你们完全都不相信我钱多的地方,是非就会多。产研企业里许多良莠不齐的人,也把一些有问题的风气,带进了我们的研究机构之中”
“是的”另一位学者同样附和道,“本来科研经费的使用一向就是敏感问题。现在,我们又成立了这么多产研合办企业,不断地把钱从左手倒到右手,从右手倒到左手。就算这些资金没有被滥用,这种不断转移来,转移去的动作本身,就带了很大的风险”
这两位人士的发言,像是一石激起了千层浪。会议室内的绝大多数人,都表示点头同意,抱怨声一时之间此起彼伏,像是连绵不断的海浪,持续翻涌。
大河原听着这些声音,冷哼一声。
果然,这个世界还是庸人占了多数。
作为庸人而言,他们根本无法理解能人所具有的眼界和格局。
庸人只能关注着自己的饭碗,自始自终的视野只有自己碗内所装得的饭菜多少,根本不懂得抬起头来看一眼,这广阔的世界。
自己执掌工学部已经十来年的时间。
这短短的十来年内,东洋的工学不再只是吃着过去老本,而是呈现出了勃勃生机,蒸蒸日上的局面,并且甚至还能在某些领域与西洋的先端工学技艺相抗衡,这其中一路走来的辛酸,又有谁人能懂
大河原的脸色闪烁过几分不悦,开口道“如果没有产研合办企业,请问在座的诸位,你们还能够坐在今天的这个位置上吗”
这位工学大权威冷峻的声音一发出来,会议室内低语的议论声,刹那间便停止。人总是有着一种不自觉服从权威的天性。
只见得这位工学部的学部长继续道“科研是什么难道是整天坐在书斋里面空想,就能想出来的玩意吗如果没有庞大的资金进行投入,又能研究出来什么哪一个重要的科技,不是国家举全国之力才能研发成功的”
“过去,我们东洋不断地削减大学预算,一减再减。一些学部,甚至连学生进行实验课操作的经费都不能够有所保障。在此种条件之下,还要妄想我国能培养出超一流的科学家,这不是痴人说梦,又是什么”
会议室内的声音一时变得更加安静,刚才还发言反对的两位教授,顿时也没了声音。
“不是我说,在座的诸位。”大河原阴沉着脸说道,“就靠京都大学这么一点的狗屁预算能养得活你们的实验室你们的博士生你们的课题组没有这些东西,你们靠什么来发论文评职称”
“产研合办战略,为我们引入了大量产业界的人才、技术、设备。没有这些实实在在的东西,所谓的科研就是一个空话产研企业一方面委托大学的研究机构进行一些科研项目的研究,有资金流动到研究机构来。研究机构也有一些委托,要让产研企业来做,大学里一直闲置的资金,也有了用处。”
“这是一种极其良性的循环交流”大河原继续说道,“让产业界、研究界都能够合作共赢没有产研企业,现在我们的工学部,早就要死掉了你们在座的,有哪一位教授没有接过产研企业的委托没有接受过来自产业界的资金”
整个会议室不断来回反射着大河原的声音。这位工学领域的权威,此刻犹如一位国王般在训斥他底下办事不利的大臣。在场的教授虽然在学术领域上稍逊色于大河原,但也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此刻,竟全场都没有一人对大河原的说法提出异议。
“为何我国的学术界至今萎靡不振”大河原说道,“你们有没有想过这个问题。我是已经想过了,并且想了很久,才想通。归根到底,是因为我们东洋的知识分子,至今还在受着东土所谓士大夫精神的影响。”
“我们总是觉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