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面前两位京都大学的校友强强联手,北原冷笑了一下。这个池上,从东京地方律师协会的纪律听证会,再到如今的诉讼,还真的百折不挠,苦苦不肯罢休。
北原的眼神忽地变得凌厉起来,仿佛对面强大的敌手联盟, 更加能激起了一头野兽的内在凶性。
只见得他开口道,“方才被告代理人举出的互联网搜索结果,与反驳笔误的独特性不存在任何关联。原因很简单,那就是被告藤村在注释中已经写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那就是他引用的古籍原文来自于潼关考略的学林阁版,而非互联网的在线阅览版本。”
“因此,即便是互联网的在线阅览版本将座字,写成了作字, 也不能就证成藤村笔误的合理性。”
“又或者说”北原的嘴角微微咧起,“你们是承认藤村虽然在注释中写明是了引自学林阁版,但实际上却引自互联网资料。”
“如果是这样的话。”北原转身看向旁听席上的大学人士,“那么就请大学方面对藤村这种不真实注释的学术行为,进行处理”
直接正面迎着那位原告律师的目光,大学管理层们坐在前排,感到像是刀光一闪般,汗毛似乎瞬间都竖了起来,不由得立刻挺直了身子。
池上依旧坐在旁边,没有任何表示,仍是一副置身事外的模样。然而,这番被北原直接顶了回来, 面部表情已经隐约有些不悦的神色。
北原随即示意了一下宫川。宫川立刻打开了放在原告席旁边的小行李匣。却见里面装着的正是一本又一本的潼关考略。北原从里面不断地从行李匣内拿出一本本潼关考略,甩在桌上
“原告这里收集了学林阁出版的全部潼关考略版次。经过查看,所有版次均不存在下川点校中的笔误。此可以明确得出, 下川点较稿中的笔误,却系其独特笔误”
宇都宫看着这个装满着潼关考略的行李箱,已经有点不敢相信眼前的场面。这个北原难道难道已经预先判断了我将会做出怎样的反驳, 乃至于甚至都已经准备好进行再反驳的材料。
难道难道我的一举一动都在他的意料之中
北原望着面前的宇都宫,再度上前一步,似要把方才宇都宫长篇大论式的反驳,变本加厉地还给他一般。
“刚刚被告代理人说,下川的注释内容不是纯粹的转引历史文献,就是单纯的简单事实叙述。并不具有任何的创作元素在其注释之内。因此,构成雷同的情况,无可避免。而且,即使就算构成雷同,也不构成著作权法上的所谓抄袭或者剽窃。”
“被告代理人此处观点,大谬矣尽管下川的确在诸多注释中,确是只引用其他古籍的原文,但问题并不在于注释的古文内容本身,而在于对这些古文引用的选择”
“因此,尽管注释的内容是古籍的原文引用。但是原告下川却通过此种方式,重新构建了当时遣唐记的历史状况,为遣唐记里记载的各类人物的动机了独属于点校者的一种解释。因此,这些被使用的史实亦产生了所谓的创作元素在内。”
“综上,原告下川的注释,绝对不能被视为仅仅只是对历史事实的单纯描述又或者是古籍记载的简单引用。其注释内容,不应当被视为公有领域的素材进行排除”
北原的话音回响在法庭之上。
正如同宇都宫那番猛烈的炮火一般,这一番驳斥已犹如瓢泼的炮弹暴雨猛烈浇洒在被告席上。
宇都宫抓住注释的内容本身主张其不构成著作权法的抄袭。
而北原则抓住注释的选择、编排,主张其构成著作权法的抄袭。
两番彼此针锋相对的观点,猛烈碰撞在一起,像是要在法庭之上激起超级飓风般。
宇都宫的神色已经变得铁青了。之所以变得铁青,倒不是因为北原进行了反驳这个动作,而是这番反驳简直是赤裸裸地违反了著作权法的基本法理。
宇都宫立刻开口道“裁判长原告此番论述已是悖离著作权法的基本原则。原告代理人主张下川对注释进行了编排、选择。但是这种编排、选择本身,并没有作为一种成形的文字、图像、声音表达出来。著作权法不保护无形,只保护有形。所谓编排、选择,并不能够获得法律的保护”
宇都宫的话音刚落下,北原刹那间就驳斥道,“裁判长这种编排、选择当然是有形的。其有形之处正体现在这些穿插在行文各处的注释。这些注释本身编列的形式、顺序、摘编,就已经反映了下川的编排和选择。被告代理人怎么能够说是无形的”
法庭之上,两方互不相让。
剑拔弩张的氛围已经到达了顶点。
坐在裁判席上的高梨法官,见到这番场面,不由得开口道“现在原被告对于方才有关注释的举证质证,是否还有新的意见要发表。如果不是新的意见,请不要再度重复。”
一番制止,要把这场面的温度给强行拉下来。
这两位相对而立的律师,各自盯着对方,看了约有十来秒。他们自然是明白法官这么说的用意,随即便听得这两位律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