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灵觉得自己判断应当没错才对。
河北对弩确实不陌生,世祖皇帝平定天下时所倚仗的三支精兵之一便是冀州强弩。
当初袁大将军与公孙瓒争锋时,麾下便有两支弩兵。
曹丞相掌冀州后,亦曾巡视并重组弩兵,此前潼关相据能破韩马二人,冀州弩兵亦有建树。
朱灵自己本就是冀州出身,因此对弩兵堪称是知之甚详。
结果如今
朱灵失神之间并没有下令,但浮桥上的士卒们看着路招将军栽倒入河水中,便默契退了回去。
看着还活着的将军面色悲痛,于是有机灵的士卒用铁钩镶绑上长枪,用钩镶上的钩子将路招的尸体从武功水中捞了上来。
朱灵没有再看,遥望了河对岸一眼。
对面贼军的千余弩手排成三列,最前面的弩兵持弩对着浮桥,严阵以待。
贼军的本阵也丝毫不乱,朱灵对那边的交锋看的并不真切,但能清楚看到这军阵撤退的脚步不缓不乱。
必须要破了这队弩手,单靠那队追击的人马,绝无能抢夺这褒斜道
朱灵心里瞬间有了判断。
那接下来便是执行。
示意亲卫过来为自己着铠,同时有条不紊的传达命令
“令长牌卒列阵在前,不进反退者斩”
“取长牌来,吾亦当先”
着铠之后,朱灵慎重系好兜鍪,右手执长牌,左手还持了个铁钩镶,腰别手戟,一马当先在浮桥处站定。
随着命令的传达,同样手持长牌的士卒们三三两两在朱灵身后列好。
侧头看了眼路招的尸体,朱灵并没有说什么话,只是简单的以铁钩镶敲击长牌。
铁钩镶和蒙铁长牌相击,碰撞的声音在这个清冷的天气中传的格外远。
有士卒同样开始敲击武器,心中的恐惧似乎借此宣泄出来了一点,很快便有其他士卒加入了进来。
杜袭骑马在高处,对武功水南面发生的一切看得清楚,那武器的敲击声也听得非常清楚。
十五个呼吸间,从只有朱灵一个人在敲变成了一群人一起,声音也从散乱变得整齐。
于是此前颓丧的士气也逐渐缓和了过来,这让杜袭很满意。
而视线往旁边一撇,看到朱灵军阵的后方,军正们握着环首刀在后方冷眼旁观。
这让杜袭面色缓和了过来
“此前听闻朱文博统兵颇有章法,如今亲眼见矣。”
武功水西岸,霍峻严阵以待,眼看着对面着铠的将军扛着长牌踏上了浮桥,不由的感到十分棘手。
掐算着对方冲到浮桥中部时,霍峻方才抬手
“放”
劲弩密集的攒射依然建功,霍峻看到有些弩矢透长牌而过,对面士卒吃痛的声音此起彼伏。
但这不对
霍峻神色略有遗憾。
历经益州汉中以及在这五丈原颇多战事的打磨,霍峻对战阵已经完全不陌生。
将死之人是没有太过力气供他们哀嚎的,就如此前那几轮,要么被闷声射死,要么呻吟几声后了无生息。
现在这种情况反而说明这一轮齐射的建功反而并不多。
朱灵看着面前长牌上的弩矢,轻轻吁了一口气。
他的长牌是木蒙铁,整个弩矢穿透一半便卡在这里。
有戏
于是朱灵大声呼喝鼓舞士气
“贼人弩矢无力,持长牌护周全必则必克”
于是曹军士气还有了小幅度的回升。
这句话同样传到了霍峻耳朵里,他的回应很简单
“列一五弩阵,半呼吸闲射”
这支枝江部曲立即开始变阵,有一部分持弩的部曲立马撤至阵线后方,然后按照事先所演练的那样,弃弩并队。
一五即一个弩兵有五个辅兵,弩手从六个人当中挑射击最准的人出来。
弩手要做的事情只有端起劲弩,瞄准射击,将空弩丢在脚下,然后等后面的人将另一柄上好弩弦的劲弩递到手里,周而复始即可。
五个辅兵在其身后排成一列,分工明确,空弩回收,装绞轮,上弦,卸绞轮,上弩矢,再递给弩手。
而这个闲射是霍峻创出来的指令,意思可以随意射击。
于是再一次的,在朱灵鼓气完毕,曹军遭受了比之前更为猛烈的弩矢袭击。
几乎每个呼吸间都能听到沉闷的“卜卜”声,那是弩矢钉在长牌上的声音。
间或夹杂着惨叫与落水声。
因此曹军的推进也变得更加缓慢,朱灵的心也不由得沉了下来。
在今天之前,谁能想到刘备军竟有如此强弩
因此军中虽有长牌,但很多都是潦草的木头长牌,如他手中的这蒙铁长牌少之又少。
而如今面对贼人尚且还有一百步出头,木头长牌便已不是很好用。
若是抵近到五十步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