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史鱼也麻了,他是李宝臣的幕僚,不是李宝臣他爹。事已至此,那就这样吧。
二人又商议了一些细节,便各自歇息去了。
李惟诚与李史鱼他们当然睡得着觉,因为这件事即便是再差,也不过是在汴州当个富家翁,身家性命是不需要担心的。
但是刚刚跟他们谈判完的方重勇,却是压根都睡不着觉。
在方重勇看来,宝臣大帅的事情,不过细枝末节而已,只要对方不投靠吐蕃人,那就翻不出什么浪来。完全可以怀柔处置。
方重勇所忧虑的事情,只有吐蕃而已。
吐蕃的地理环境,决定了它的政治生态,一到秋冬季节,必定会下高原过冬。
在冻死和战死之间二选一,绝大多数吐蕃人选择后者。吐蕃军悍不畏死,不是因为高官厚禄的军功在吸引,而是他们只想死得好看点罢了。
因此,吐蕃军与敌人正面交战时,士气非常高,也很能打。这是由客观环境决定的,那边人均寿命也就三十多岁,高原缺氧会持续伤害心肺功能,即便不打仗,他们也一样死得早。
所以,与其说是战死,不如说是一种解脱。
深夜,汴梁城内最大的军械作坊,依旧是灯火通明。一车又一车的箭矢、弓弩、盾牌在装箱,准备发运。
它们将会由骡子、驽马等牲畜托运到关中华阴,此前车光倩已经带兵在此建立了前进基地。
这一手,一方面是为了威逼李抱玉就范,不要再有什么不切实际的想法。另外一方面也是防备吐蕃人猝然入关中,导致局面崩坏。
吐蕃人若是入关中,就要打长安保卫战了。
“官家,工坊正在日夜不停的制作军械和盔甲,请官家放心,一定不会耽误朝廷打吐蕃人。”
看到方重勇深夜来军工作坊巡视,马待封上前叉手行礼道。他的双目赤红,眼眶深陷,显然是近期睡眠不足。
眼前的货架上,摆着一根接一根的狼牙棒,光种类就有四五种之多。有锻打的铁棒,有铁皮包木的木棒,还有各种锤子。
更远的地方,锻打的敲击声不断传入耳中,在夜晚显得有些突兀。工匠们正在流水线作业,一个人负责一道工序,忙个不停。
看着这一切,方重勇心中稍安。经济实力就是战斗的底气,前些年励精图治,果然现在关键时刻就用上了!
他拿起货架上的一根铁棍,在手里掂量了一下,很沉!手感很好!
管他是谁,即便是身披重甲,面对这种钝击武器,也没有多少防御力。即便没有外伤,恐怖的动能会让吐蕃士兵内出血。结结实实挨一棍子,身体立刻就会一顿,短时间内丧失战斗力。
这次出兵打吐蕃人,汴州军主力全军置换钝兵器,不再携带横刀与普通弓箭。那些东西对吐蕃重步兵没用,跟挠痒痒差不多,根本不能破甲。
向来无往不利的马槊也不好使,反倒是狼牙棒,锤子,斧头等兵器在对阵吐蕃人时有大用。这些兵器汴州军械库内奇缺,库存根本不够用。
而且这些东西都是耗材,很可能一场战斗下来就不能用了,库存要多多准备。
现在都是临时赶制,日夜不停。
如果是一般的割据势力,面对这种情况肯定已经麻爪子了,但是汴州这里拥有强大的物流渠道,可以把沿着运河各州的原材料,通过运河汇聚于此。
然后在汴梁城内的工坊里进行总装!
方重勇想起前世后周的一些细节。郭荣麾下精兵之所以可以战无不胜,短短数年便有横扫天下之势,就是因为后周朝廷在重修汴梁城的时候,也顺便扩建了军工作坊。
仅铠甲的产量,就完爆南唐等势力。
换言之,人家得天下也不光是靠着百战老兵,同样也是重视军备建设的。
方重勇坐镇汴州这些年,也是非常重视铠甲的保有量。每年逐步裁汰使用多年的旧甲,换上制式新甲。
铠甲数量虽然只是稳步提升,但质量却已经比周边那些藩镇有明显优势。这次对阵吐蕃人,也是对汴州朝廷前些年军备建设的“大考”。
平日里到底是兢兢业业,还是摸鱼混日子,很快便会有结果了。
想到这里,方重勇深吸一口气,定了定神。
他拍了拍马待封的肩膀说道:“工坊的状况很好,本官很满意。本官在前线杀敌,有你的一份功劳,本官不会忘记的。”
“敢不为官家效死!”
马待封一脸激动说道,似乎已经看到脚下的康庄大道,压根走不完!
“吐蕃啊!吐蕃!”
方重勇看向天上挂着的那一轮明月,忍不住长叹一声,心中感慨万千。
吐蕃与大唐,可以说是一对相生相杀,异父异母的亲兄弟。
大唐崛起的时候吐蕃也在崛起,当大唐衰落时,吐蕃攻入长安又退走后,同样也陷入不可逆的长期衰落。
国内政局混乱,甚至死得比大唐更早。
如果把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