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于颀看来,从获得局部优势,进而夺取整体优势,这是一条非常稳健而且可行的思路。
“于节帅,以末将之见,我们现在应该迅速追击,直接攻打都昌县。趁着汴州军新败士气不高,打得他们晕头转向!”
梁崇义对于颀抱拳行礼道,心中忍不住对那些传言不屑一顾。
什么汴州水军猛如虎的,都是些无稽之谈嘛。今夜初试锋芒,便攻下了汴州水军经营多年的钓矶山水寨。
对方是什么成色,从这里也能看出一点端倪来。
不过是盛名之下其实难副罢了。
没想到,正当梁崇义想入非非的时候,却听于颀长叹一声道:“梁将军,为官之道,在于三思。所谓三思,便是思危、思退、思变。不三思可不行啊。”
梁崇义听得一脸疑惑,轻声询问道:“节帅,末将不懂这些。”
于颀看着远处燃烧的水寨,不急不缓的说道:
“所谓思危,便是未雨绸缪,不要等危险来临前再想办法。
所谓思退,便是明白什么可以做什么不可以做。如果做错了,要怎么保全自己。
所谓思变,便是不要沉迷于现在的胜利,要考虑可能会遇到的变化。
梁将军胜了一场,写一封奏折上报朝廷便是。
朝廷若是有赏赐,将军脸上有光;若是不赏,那是朝廷欠你的,将来出了事也好说。
要是梁将军执意要攻都昌县,赢了那是你不听号令擅自行动,输了只怕还要问罪。
如今鲁炅叛逃,正是我们立威立信的时候,赢一场,等朝廷的圣旨便是。
那样即便后面输了,梁将军也是听命行事,胜败乃兵家常事而已。
是不是这个道理呀?”
于颀摸着下巴上的短须看着梁崇义。
卧槽!
梁崇义心中一惊,吓得后背都被冷汗打湿了。他还想着一路突突到浔阳呢,没想到这一战居然这么多弯弯绕绕的。
其实于颀还有个“言外之意”没有明说,梁崇义如果能看出来,一定会受益匪浅。当然了,如果他看不出来,那只能说明此人的成就也就副将到顶了,永远不可能单独领军。
事实上,于颀并不希望很快就将李光弼击败。
为什么这么说呢,因为汴州那边的实力极为强大,下辖数十个州,还有两个经济中心:汴州与扬州。
如此雄厚的经济实力,那真不是一次两次局部的败仗能撼动的。
就算击败李光弼,方清也是不会放弃鄱阳湖的,到时候一定会有源源不断的援军前来。
梁崇义就算有三头六臂,他能一直赢下去么?
只要输一场,搞不好小命就没有了。
所以,把节奏放缓一点就是了,没必要下死力气。现在赢一场很好,别管含金量如何,先把声势造起来!
至于以后如何,于颀也不是吹牛,现在的世道,他觉得任何人都说不清将来会怎么样。
包括他自己在内,也是一样。
李隆基当皇帝的时候,于颀就在中枢当官了,那时候大唐如日中天,然后如何呢?
然后李隆基噶了。
后来李琩也噶了。
而汴州那边,听说李璘也噶了。
这些皇帝一个接一个,跟走马灯一般的换得勤快。
你敢把身家性命交给其中一个皇帝么?
真就学颜真卿那样?
于颀不是贪官,也不昏聩,但是他做不到颜真卿那种程度。他佩服颜真卿,但他真的做不到对方那种。
“节帅,多亏您指点迷津啊,末将险些犯了大错!”
梁崇义连忙对于颀行礼,心说这位文官心肠确实不坏,或者说脑子比较好使。
现在二人算是坐在一条船上的苦命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看于颀现在的态度,梁崇义的心终于放下了。
……
梁崇义的心虽然放下了,但李璬的心却是高高悬着的。
这天外面秋雨中夹杂着寒霜,襄阳城皇宫紫宸殿内的气氛异常紧张。
李璬坐在龙椅上,面色阴沉扫过大殿内众多臣子的面孔,眼神中透着不耐。
他有点理解当年自己的父亲李隆基为什么要敛财了。
实在是这个朝廷如果没有钱,那是一天也玩不转。
不当皇帝就不必操心这些事情,一旦当了皇帝,钱从哪里来,下一顿还有没有着落,就是个性命攸关的大问题。
李璬隐约感觉,就算当年李隆基不挥霍无度,不大张旗鼓的赏赐,不作妖乱搞,似乎也无法阻止国家缺钱的趋势,不过是多延缓几年罢了。
事实上,早在开元中期的时候,李林甫就已经在小幅度的进行“精兵简政”,在一些细枝末节上开源节流,而且很有效果。
当然了,这个所谓的效果,是相对于他调整的那一个细分项目而言的,比如说衙门里面用的报表,如果跟上一年没有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