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诱惑。
悄悄注意被直接抓包,空姐极为尴尬,说了一声“看机舱”就推着车子匆匆走了。
贺海楼没有再去管对方,只调回自己的目光,继续放肆地注视坐在他斜前方几排的顾沉舟。
会在这一班飞机上碰见顾沉舟,完全出乎他的意料;而顾沉舟视而不见从他身边走过的行为,更差点让他直接伸出一条腿,以最无聊但直接的行动来“提醒”对方了自己的存在了。
不过很快,贺海楼就发现,从他面前经过的人不是无视他,而是根本没有发现他。
发生了什么事
顾沉舟为什么会选择和他一样的时间,匆匆赶回京城
又为什么这样的心神恍惚
两个小时的旅程并不漫长。
飞机像一只洁白的大鸟,从画布一样的天空中倏而跃出,徐徐落到水泥跑道上。一阵轻微的震动之后,机舱中的众人纷纷站起来离开座位,准备下机。
顾沉舟是在刚刚走出登机桥的时候接到俞文俊的电话的“喂”
“顾少,你已经到京城了吗”俞文俊在电话里的声音很冷静,并没有几个小时前卫祥锦说的轻松,“我查了查航班,最近的一班就是这个点了。”
“什么事”顾沉舟皱了皱眉,他两个小时前才跟顾新军通过电话,并没有想到刚下飞机就会再接到俞文俊的电话
“李建国被逮捕归案了。”俞文俊说,“在一个小时之前,你刚刚离开乐丰的时候。”
顾沉舟拿着电话的手都抖了一下。
“另外,在刚刚”俞文俊又说了一句话。
突然有人从背后撞了他一下。顾沉舟没拿住手机,白色的手机在半空中划出一个低低地弧度,掉到白瓷砖地板上,打着旋儿转了好一会,重重撞到前方的玻璃墙壁上。
贺海楼站在顾沉舟的几步之后。
头等舱的客人是最先下机的。
他看着一个接一个的旅客从顾沉舟身旁走过,人流就像浪潮遇到了礁石,一部分自动自发地绕开障碍,另一部分却非要不死心地撞上一撞,直到折戟沉沙头破血流了才知道什么叫乖巧。
但今天的顾沉舟,似乎并不是往常那块让人望而生畏的礁石。
贺海楼看着面前那道熟悉的身影被人撞得趔趄了一下,手里的手机也掉在地上。
接着对方又往前走几步,不知道怎么地撞到了一位女性的肩膀,被女性身旁的男士瞪了一眼,再然后,他又走到手机掉落的地方,弯下腰去
贺海楼心里陡然升起了一种很奇妙的快感。
然后快感迅速在他内心膨胀发酵,在短短几个呼吸内就从角落的一小点增长到填满他的胸膛的地步。
骨头发出不堪支撑的吱呀声,心脏过于满足几乎炸裂。
由快感到痛苦也不过一个眨眼。
再一个眨眼,正反两面的情绪都被突然出现在胸口的黑洞吞没。
就像是最精美的瓷器上出现了裂痕,光润的釉色刹那支离破碎。
发生了什么事
是汪系出事了,还是顾沉舟身边的人出了什么事
贺海楼静静地看着对方弯下去的腰肢,最初如潮水般涌来的兴奋也如潮水般褪去,只剩一地坑洼沟壑,其上污水纵横,死尸遍布。
真快。
贺海楼这样想道。
昨天之前,他刚从顾沉舟手上抢了有关李建国的情报资料,昨天之后,顾沉舟就从他手上抢走了李建国金溪建材的违法记录;再然后,他刚上飞机,顾沉舟就跟了上来;顾沉舟才下飞机,他就看见眼前这一幕。
又虚弱又无力。
真难看。
他看着眼前的顾沉舟,就像在看一面镜子,镜子里头清楚地照亮了他自己。
他刚要上前砸碎这面镜子,镜子突然又摇身一变变成了顾沉舟,就站在他面前的不远处,冷冷地看着他,目光又轻蔑又高傲。
这样的轻蔑和高傲突地挣出对方的面孔,化为一只恶兽,远远地牢牢地盯住他的面孔,冲他大声咆哮着,然后倏地一扑,狠狠将他吞下
针刺一般的疼痛在全身每一寸皮肤上炸响。
贺海楼回过神来,发现顾沉舟已经拣起手机,转过身朝他看来。
两人的距离并不远隔着几块地砖,一两个行人的身体,在喧闹的机场候机厅,顾沉舟和贺海楼视线交错。
明亮的日光在他们中间投射下长长的灿烂光条。
无数细小的可见的灰尘颗粒在光条中漂浮跳跃。
贺海楼看着顾沉舟他的面容依旧平静,他的眼睛依旧深邃。还有站在他身边的顾新军,还有汪博源。
这一次,他输给了汪博源。
顾沉舟呢
他又输给了谁
机场里的声音像被一层看不见的玻璃隔开,遥遥远远听不清楚。
贺海楼没有移开目光,也没有走上前,就站在几步之外,对不远处的顾沉舟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