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梅汝聘再三保证左韶没有大问题,但谢扩为免夜长梦多,还是决定亲自写信劝周炜明日开始上朝,先从那西门发手中将大理寺夺回来再说。
不用想,有蔡相为西门发背书,今日斗殴一事的处理必然是雷声大雨点小。
此事过罢,西门发在大理寺内更是无人敢招惹了,若周炜继续称病,用不了多久,那大理寺上下恐要屈服于西门三郎的淫威。
他们这边做下了定计,可今日这般大的阵仗,却委实吓到了一个人那便是御史郑宏祖。
六月初周帝南逃后,临安城一度陷入了权力真空,也是最混乱的一段时间。
彼时,曾有虔家人主动找上郑宏祖,赠了他一大笔银子。
对方之所以这么做,是想等时局稍稍安定后,借郑宏祖之口在楚皇面前美言几句,好化解东京相国寺行刺一事的误会。
这种事,十分常见以虔家为首的几大世族虽跟着周帝南逃,可对新朝这边也不可能全无准备,能使钱化解误会,自是他们几家最想看到的。
送上门的钱,郑宏祖当然不会拒绝.这事又不是非得办成,日后有机会了,便替他们几家说几句好话,没机会就不说。
反正虔、罗、崔三家又不是只指望他一个人,据郑宏祖所知,六月初,受过三家赠银的官员没有一半也有三成。
他收这点银子根本不算啥。
原本郑宏祖没怎么将此事放在心上,可今天.陡然得知左韶被从大理寺牢狱提走,竟是因为暗通周逆,郑宏祖不由心虚了起来。
那淮北人做事跋扈、全然不念一丝同僚情谊,他们既然敢抓左韶,那他郑宏祖就不会安全!
再者今日和那西门发又结了仇怨,便是郑宏祖没收过银子也有被借机报复之嫌,更别提他真的收过了!
若硬要论,这通逆罪名也能按到他的头上!
想明白这些,郑宏祖直觉自己大难临头.从大理寺回家后,不顾妻子着急询问他为何鼻青脸肿,急匆匆喊来两个儿子,在后宅墙角掘地两尺,刨出一个箱子。
打开一开,两千两白花花的银子晃的一家人眼晕。
郑宏祖长子抓起一枚足有五十两重的元宝,在口中一咬,不由疑惑道:“父亲,家中何时有了这么多银子?”
郑宏祖也拿了一锭,却望着元宝底部的鸟篆寿字默默不语银底铸寿,是浙东虔家库银的标记,世人皆知。
顾不上搭理儿子,郑宏祖只快速吩咐道:“去,找几条包袱,将银子装了,我们连夜出城。”
“啊?去哪儿?老爷明日不上值么?”
郑妻不解道,郑宏祖没来由的忽然发了脾气,“让你们怎样便怎样,罗唣个甚!”
父权极重的郑宏祖一发火,家人自是不敢再多问,便依照郑宏祖之言,收拾了细软、弃了笨重木箱只将银子装上了马车。
御史确实是个无处捞油水的官职,郑宏祖为京官两年,至今也没财力在临安购下屋舍,如今住处仍是租的,倒也无需为短时间变现不了的不动产发愁了。
戌时初,一家四口,再加一对老仆赶着牛车,直接往临安南门而去。
此刻距离闭城尚有两个时辰,城门处出出进进,排起了队伍。
坐在车内的郑宏祖,肉眼可见的紧张。
还好,在此维持秩序的军士并未上前盘问,郑宏祖一家顺利出城。
足足走出将近十里,已逐渐远离临安外围的繁华地带,郑宏祖的妻子才小心问道:“老爷,到底发生了何事,这般匆忙离开临安?咱们还回来么?”
见一家人都在眼巴巴望着自己,只觉逃出生天的郑宏祖才长出一口气,道:“临安待不得了.我们一家先去利州路你兄长处住上一段时间,看风头再图后路.”
利州路此去千里,郑宏祖长子不由惊愕道:“父亲,到底怎了?”
郑宏祖想了想,还是决定告诉家人,以免路上他们招摇暴露了行踪,便道:“为父有预感,皇上恐怕要让蔡源在临安掀起一场惊天大案.上头那几位大人能不能善终为父不好说,但以为父这微末小官,定然会被碾成齑粉。”
“.”长子瞪大了眼,一脸难以置信道:“父亲忠君为国,有甚好怕?”
一句忠君为国,说的郑宏祖脸皮微微一烫.可随即又暗自开解道:收受虔家赠银、甚至暗中和周帝仍抱有联系的同僚多了,又不是只他一人。收虔家银子又不代表他对新皇不忠,只是多留一条路罢了!
这么一想,郑宏祖又渐渐挺起了胸膛,只听他对家人解释道:“为父忠君不假,但皇上.哎!皇上被贵妃蔡氏蒙蔽,视忠直之臣若仇寇为父为护国体,屡屡进言得罪了蔡贵妃,如今蔡相至临安,岂会容得下为父?”
两个儿子一听,顿时满脸怒容,幼子一拳砸在车壁之上,怒骂道:“妖妃祸国,人人得而诛之!”
长子却望着郑宏祖,替父亲委屈道:“父亲耿直,苦读二十余年谋得官身,却被妇人所害.儿子同窗还说陛下是位仁主,此时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