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湖军兵变一事,不过刚刚发生了十几日,蔡州这边只传闻荆湖军有变,但具体情况并不了解。
听了猫儿所言,钟怡等人才知晓此事竟这般凶险。
钟怡自是后怕不已,可同样在场的杜溪儿、林娘子等妇司职员,看向前者的眼神就变的奇怪起来。
搞了半天,你丈夫竟是为南朝卖命的!
不说此刻楚周局势,单是前几年周军趁东京被围之时偷袭淮北妇司主事丁娘子脸上那道疤便是拜荆湖军所赐!
众妇人自然对周军愤恨。
钟怡感受到周围目光,不由羞愧难言她们平日相处的极融洽,钟怡自己也知晓两国旧事,是以,下意识的隐瞒了解天禄的背景。
此刻被点破,不由生出一种辜负了大家信任的惭愧。
但猫儿既然当着众人说穿了此事,怎会没有准备,只见她微微露出惊讶表情,只道:“钟娘子,你至今还未对旁人透露解营正的真实身份么?”
“.娘娘,我”钟怡以为猫儿说的是解天禄荆湖军的身份,吞吞吐吐答不上来。
猫儿却莞尔一笑,却道:“陛下前日来信,特意提及此事,言道解营正入荆湖军作间的差事已完成了,待他回蔡州那日,便恢复他在淮北军的军衔。此次解营正深入敌营,孤身促成荆湖军归正,可敬可佩,陛下必有重赏”
林娘子、杜溪儿等人再次齐刷刷看向了钟怡,不过,眼神已从方才的怀疑、不满转变了佩服和歉意.歉意大概是因为觉着自己方才误会了钟怡!
孤身入敌营作间,这是何等豪杰啊!
胆魄、智慧、决断,缺一不可促成荆湖军归正,让咱们淮北子弟减少了多少伤亡!
想不到那解大哥其貌不扬,竟还是个英雄人物!
“.”
钟怡足足呆愣了两三息.她那自己认定的丈夫性子敦厚耿直,哪里能做得来‘间谍卧底’这种差事?
皇后娘娘怕不是弄错了吧?
直到钟怡差点以为自己眼花了,因为端庄坐于上首的皇后娘娘竟趁大家注意力都在前者身上时,忽然朝她挤了挤眼。
到了这时,钟怡若还不明白是怎回事,便是傻了。
想来,解大哥在荆湖路立了大功是真,但皇后娘娘知晓此事后,特意为他的出身打了个补丁。
钟怡不由眼圈微红,口中却道:“外子不过尽了臣子本分,当不得陛下、皇后赏赐。”
一旁,陪着猫儿在此见客的蔡婳,却笑嘻嘻的看了猫儿一眼.前几日,陈初确实在来信中提及了此事,字里行间都表达出了对解天禄的喜爱。
猫儿便趁机提出了帮解天禄安排个身份的建议荆湖军侵过淮北,仅仅凭这一条,荆湖军出身的将校便不大可能在淮北系内受到重用。
但‘作间’的说法一出,那解天禄便成了根正苗红的自己人,大大提高了解天禄升迁的上限。
今日,召见妇司女官本是计划内的事,但当面对钟怡讲了这些,不消说,以后这对夫妻必然对猫儿死心塌地。
都说皇后娘娘不干政事,其实,这些年来她笼的人少了么?
只不过,小野猫多以‘情’笼络人心,蔡婳则喜欢以‘利’动人。
前者费事却能得忠诚,后者高效却难以持久。蔡婳心里默默做了对比后,甚至罕见的小小反思了一下。
巳时中,会面结束。
猫儿亲自将人送到了角门,途中,时而和杜溪儿说起养育孩儿的心得,时而问林小娘一句婚姻状况。
可谓面面俱到,谁也不冷落。
那林小娘曾是女校老师,教过虎头,正是她当年让虎头叫的家长,看到皇后竟还记得自己,林小娘不由兴奋的红了脸。
许是因为见了二十多岁尚未出嫁的林小娘,猫儿送走众人后,站在角门旁怔了一会。
“想甚呢?”
猫儿发呆的时候很可爱,蔡婳习惯性想要伸手捏捏猫儿肉嘟嘟的脸颊,手都伸出来了,才觉着自己堂堂一个贵妃,去捏皇后的脸,好像太幼稚了,这才讪讪缩回了手。
浑然未觉的猫儿感叹道:“虎头年末便要十八了呢,一眨眼,就长大了.”
“可不是么,至今我都记得在鹭留圩时,那丫头见了我,躲在你身后瞪着我,又恨又惧的模样。话说,你当年都给她说了我甚坏话?”
蔡婳同样很感叹,女子对岁月流逝有着天然敏感,可猫儿却没回答她的问题,反道:“宴祖议婚了没?”
“吴家那小子?”
蔡婳这才明白猫儿为何忽然聊起这个话题,赶紧道:“你可别乱点鸳鸯谱呀!”
“怎了?”猫儿一脸疑惑。
“吴家那小子和周芷若好上了。”
“周芷若?周宗发团长的女儿么?她都长这么大了呀?”
猫儿印象中,周家丫头还只是个十多岁的小丫头,蔡婳却翻着白眼道:“周家丫头比虎头还大半岁好不好,难道只允虎头长,不允别人长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