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快的玉侬,几人纷纷披上或红或白的北地狐绒披风,准备出门。
阿瑜虽和嘉柔有着相对良好的关系,但此时也需拿出撑王妃的态度,别看蔡婳吆五喝六的,像是要上门打架一般,但到了地方,大概率是脸上笑嘻嘻。
临出门时,反而是猫儿犹豫了,“咱们这般找过去,不太好吧”
蔡婳竖眉斜眼,趁玉侬和阿瑜没往这边看时,伸手在猫儿小巧圆润的屁屁掐了一把,低声道“还装你若不想去,方才主动提起这事作甚人我都帮你组织好了,你又在这儿装懂事了”
蔡婳这黑手下的挺重,疼的猫儿直咧嘴,可听到蔡婳这计直球确确实实戳穿了猫儿的小心思,后者也顾不上喊疼,只稍显尴尬的一笑,低声道“甚都瞒不过蔡姐姐。”
“走咱不但要去,还要抱上稷儿一起去,免得旁人生出些不切实际的幻想”
“嘿嘿,好蔡姐姐真好”
“得了吧你也就拿我当枪使的时候小嘴才这般甜。”
“哪有呀人家一直很敬重蔡姐姐的好不啦”
猫儿抱屈道,蔡婳明明一脸不屑,却反手拉了猫儿,两人手牵手走出了涵春堂。
猫儿和嘉柔早年有过数次见面,但那时的猫儿尚不知官人和这位皇女的关系。
蔡婳敢视天下规矩如无物,猫儿骨子里却残留着不少君君臣臣的纲常伦理,是以对嘉柔的身份不免有几分忌惮。
拉上蔡婳,猫儿有些狐假虎威的意思。
一人是王妃,一人是皇女,此次再会,想来心境大不同。
南北八千里,同贺新春。
但各地差异,却比仙界、地府之间的差异还要大。
同日清晨,蔡州百姓拖家带口走上街头采买年货、发愁吃啥的时候,金国榆州城内的汉军口鼻蒙着布巾,拉出了十几车的尸首。
尸首中男女皆有,多以年迈老人和幼童为主,一個个皮包骨头、肤色青白。
苦寒冬日本就难熬,数日前一场大雪后,每日晨间都要从城内各处背风的犄角旮旯内拉出数十具冻毙尸体。
汉军什长胡三,回头看了一眼板车上那名约莫只有七八岁的冻硬女童,无奈的叹了口气。
拉车的属下小声道“胡头,这女娃好像是终字营薛兆丰家的。”
“薛兆丰”胡三回忆了一下,脑海中浮现出一个沉默寡言的憨厚汉子形象。
那名属下又道“是啊老薛年初在河北战死了,至今家里未见一文抚恤今晨有人在城内三孔桥下的桥洞里发现了薛兆丰的老娘和女儿,祖孙俩抱在一起都冻硬了,我们废了好大劲才将两人分开”
说到此处,这名属下顿了顿,压低声音道“狗日的王伯龙”
王伯龙乃榆州督抚,当初河北一战他反应机敏,倒是带着部分亲兵一路逃了回来。
如今,城内都在传,上头拨发的阵亡抚恤都被他截留拿去了。
胡三沉默前行许久,忽道“自打咱们在河北战败,一年粮饷未发了,若不是小尹带着咱们做些羊毛生意,今冬咱们的儿女也未必能比老薛这女儿好到哪去”
“是啊多亏了小尹哥”
胡三带着人将十几辆车拉到城外,深冬严寒,土地冻的梆硬,但胡三还是命手下用铁镐抠出一排浅坑,简单整理了一下尸体仪容,规整放入,又在上头用石块垒了简易坟丘,以免尸体被野狗豺狼啃噬糟蹋。
这算是他们为袍泽家眷能做的最后一点事。
轮到薛兆丰老母和女儿时,胡三特意将祖孙俩葬到了一起,并念叨了几句,“尘归尘土归土,薛大婶带好丫头,一并上路吧。若能在黄泉和老薛相逢,也算一家团圆,胜过在这榆州苦熬
哎,老薛休怪兄弟们啊,我家里也有老父、一双儿女要养。要怨就怨命不好吧,下辈子你们一家就托生到淮北吧,千万莫再来这金国了在这金国啊,咱汉人不如狗”
一番絮叨,像是自我辩解,又像是排遣烦闷。
总之,说了这番话,胡三心里好受了一些。
一群人拉着空车回城时,却在城门处看见了一名熟悉的身影。
收羊毛、羊皮的张传根张老汉
张老汉穿着一身肮脏羊皮袄,一看就是风尘仆仆刚赶到榆州。
城门外,几名督抚亲兵正拉扯着他,骂骂咧咧往城内走去。
离的远,只能隐约听见张老汉一直在讲自己是个收羊毛的,那亲兵却一脸笃定的骂道“有人盯着你好久了你这小老儿就是齐国的探子,待进了大牢,吃上狱卒几样手段,看你还嘴硬不嘴硬”
胡三那名下属见状,不由低声骂道“呸这群狗腿子,定是要讹诈张大叔”
张传根是收购羊毛的上线,若没了他,大伙唯一来钱的路也就断了,汉军军汉自然不愿看他被抓进大牢。
可王督抚的威名仍在,他们可不敢上前阻止。
而胡三的脸色却凝重起来,作为张小尹身边最核心的几人,他自然知晓一些内幕,也猜到了张传根身份不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