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山大营按照杜预估算,接连数次进攻之后,应当还有两万余人。
北面漠北人应该还有一万几千人。
可关内两千七百多人,其中一千八百人皆为老弱。
杜预嘴角上扬笑了起来,来救人也没救成
爹说今年的庄稼肯定很好,也看不到了
真累啊。
早知道,不当官了,当个庄稼汉多好。
呵,我还有个贪官的名号在头上。
杜预微微闭上眼,暗自感慨了一声。
但就在杜预睁开眼的时候,他看到那名僧人已经来到了他身边,并且就坐在城墙之下,双手合拢开始休息。
杜预朝着一侧退了一步,朝着这位僧人合拢双手行了礼。
杜预记得记得很清楚,这些僧人来自蓟州大悲寺,原本一共二十多人,这几日下来,只有眼前这位活了下来。
不过
看着僧人赤足以及单薄衣衫,杜预才要说话
呜
号角的声音传开。
杜预马上看向那叛贼兵马的营帐所在。
就看到无数漆黑小点已经开始集结。
而听到号角的关内士兵们更是一个个站起身,全部看向了叛贼营帐,更是一个个捏紧了手上的兵刃。
那些才穿上甲胄,颤抖着拿着手上兵刃的或是百姓,或是商人的人们,更是吞咽着口水,眼中有迷茫,有恐惧。
但是突然
一个孩子的哭声响起。
所有人回头看向孩子哭泣的地方,那里有许多孩子,他们的爹娘或是死了,或是当下就在城头上。
有些年长的孩童看到所有人看向他们,马上捂住了哭泣孩童的嘴。
然后一脸刚毅的看向所有穿着甲胄的人。
所有人表情一怔,下意识的吞咽了口水。
“诸位”
此时,众人听到了杜大人的声音。
纷纷看过去。
就看到杜预脱了身上甲胄,手中握着刀
杜预身上血淋淋,并非是敌人的血,而是他的。
守关五日
每一战杜预皆在城头,身上所受伤势不计其数,穿着甲胄是因为挡着伤不让人看,怕乱了他人心,否则他一个文人,哪儿受得了甲胄的重量,苦撑罢了。
而当下
脱了甲胄,是想告诉众人。
他在这儿
一直没走
“我杜预无能身为大夏官员,未尽官员之责,而让诸位受此大难。但我当下要先诸位而死,无法偿还此等愧疚,只求来生偿还今日之亏欠”
说罢,杜预朝着众人作揖一拜。
而后,杜预转身手中捏着刀,看向那已经朝着关口所在走来的叛贼士卒们。
无需多言。
也更加没必要多说什么。
什么我们必须守着之类的话,早些时候能说的全说了,现在已经没必要说了。
现在能说的
唯有他就在这儿。
而且会比众人更加慷慨赴死这事儿。
众人看着杜预浑身是血,但依旧直挺挺的背影,檀州士兵们一个个捏紧手中刀,也不去管身上的伤,站到了那些穿着甲胄的百姓们跟前。
一脸刚毅。
他们都知道一件事儿。
大夏各地的人,都在吃着油饼子,胡饼,喝着羊汤,带着婆娘儿子闺女,高高兴兴的过完了上元节。
没人会记得他们,更加没人会知道他们是谁。
可是他们更加知道一件事儿
就是他们在这儿,所以他们家里人也好,大夏其他地方百姓也好,才能过那些他们向往的日子。
值得吗
没人知道。
但他们就知道,自己是大夏的兵,要守着大夏的领土,要护着大夏百姓。
这是兵该做的事儿。
而且城墙下边的娃娃们,不能死。
他们死了,那些娃娃们也不能死
“守”
突然有老兵大吼了一声。
“守”
有一人大吼。
“守”
“守”
一声声嘶吼了出来
杜预捏紧手中刀,注视着越来越近的永山叛贼,轻声道“守”
而就在杜预身边的僧人当下也是站起身,双手合拢,轻声诵道。“如是等一切世界诸佛世尊,常住在世。”
叛贼大营鼓声就在僧人开口诵经时候响了起来。
城墙之上士兵看着那浩荡大军前行,更看着那一个个新的攻城利器,所有人捏紧手中兵刃。
僧人合十,垂眸继续诵读“是诸世尊当慈念我若我此生,若我前生,从无始生死以来,所作众罪,若自作,若教他作,见作随喜”
风吹过,关内那些安放的尸体之上盖着的布被吹了起来。
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