皑皑白雪铺就了一地。

红孩儿手中攥紧着红缨枪，依着一颗形似鬼爪的老槐，眺望远处，迎接最终决战。

明明是白天，可前方的天际越来越暗，乌云聚拢，狂风如刀，雪地渐渐被吹起层层银屑。

红孩儿额头两只赤红的犄角越来越长，他披着一张虎皮，一身皮肤通红似赤鬼，三十年的光阴于红孩儿这位圣婴大王的修道生涯可谓不值一提。

可也正是紫微天帝上位。

在这风云激荡的三十年，一次又一次险死还生的厮杀，天庭的压迫，并且又与绝情绝性的牛魔王反目之中，反倒是让红孩儿不住成长，如今隐隐有了几分绝世大妖之风采。

望着那团乌云，红孩儿瞳孔不由得一缩。

若是有人看见，兴许无端就会联想起猎食的蝮蛇。

冬日的风越发萧索。

“红孩儿……”

一声轻轻的呼唤，红孩儿五指再度一紧，咔咔咔，红缨枪在他手中发出不堪重负的声音。

“娘亲。”

红孩儿转身不徐不疾地走过去。

铁扇公主长发挽作盘髻，脸蛋红扑扑的，着一袭单薄青袍，一双满是柔情的眸子盯着红孩儿。

“孩子，你长大了。”

红孩儿不敢去看那双晶莹的眸子，眉目一低：“娘。”他轻轻唤了一声，于是，铁扇公主声音越发温柔婉约：“如今天庭势大，紫微大帝霸气无匹，有囊括寰宇之志，你何不顺应天……”

咔次。

红缨枪入肉，声音微不可察。

铁扇公主缓缓低头，一截殷红的枪尖竟扎入了自己的身体。

“你要杀我？我可是你娘亲啊？”

铁扇公主喃喃自语不可置信地道。

“不，你不是。”

红孩儿抽枪，鲜血喷洒溅在他的犄角上，他这才不徐不疾地抬起头来，“我娘早就死了，就算没死，也绝不会对我说出投降天庭的话来。”

红孩儿扬起头时，双瞳中无悲无喜，可一行血泪却也挂在脸上。

他永远忘不了那个大火映亮半边江幕的夜晚。

牛魔王转投血河被鬼母招为夫婿。

鬼母善嫉，迫不得已，老牛只有挥泪写下休书。

那时候，红孩儿在牛魔王的帐篷前跪了足足一夜。

直到双腿僵硬，第二天被铁扇公主拖走。

紫微天帝上位后，第一件事情就是要荡平西贺牛州群妖。

而作为积雷山霸主，无冕之王的牛魔王自然是首当其冲。

牛魔王躲入了血河，可铁扇公主，红孩儿却是没有。

正因如此，这一对落难的母子，遭遇天庭重重截杀。

最终。

铁扇公主倒于江畔，为了救红孩儿而死，她死时把最重要的两柄扇子统统交给了红孩儿。

“谁也不要信，躲起来，去找风部……学成归来，替娘亲报仇。”

至今那两柄扇子依旧揣在红孩儿虎皮内衬。

雪夜，冰山，红孩儿跪倒在毗蓝婆庙宇阶梯之下，“孩子，你的机缘不在这儿，去无量山，就是那个被天庭剿灭的无量山。那里会等来你想要的。”

袅袅梵音与佛香中透出一道慈祥的声音。

最终。

红孩儿来到了此地。

当年，一张魔脸吞下无量山的地方，如今则是万里平原，北风飘雪。

“孩子啊，你为什么不投降呢？”

铁扇公主腹部喷血，仰面倒下，红孩儿眼睁睁看着一切，尽管知道这是某种可恶的法术，因为模拟出的气息几乎与自己娘亲一模一样。

可纵然只是法术，也让红孩儿心如刀绞。

他既想上前一步，把娘亲抱入怀里，可理智又告诉他不能那样做。

红孩儿的双脚如磐石，死死扎根在地里，不动分毫。

“嘻嘻嘻！”

宛若婴儿的笑声响彻在天穹，一点点惨绿色的火焰漂浮在空中，黑云翻滚，一条牛犊大小的黑犬钻出云层，露出尖锐的耳朵，森寒的牙齿。

“红孩儿，你还真是无情啊，连自己的老母，你都杀得这样果决。啧啧，你这样的魔头，无情无义，不除掉必成大祸害。”

哮天犬发出尖锐的嗓音。

红缨枪斜指。

“就是你们！”

“你们这些自命不凡的天神，嘴上说着仁义道德，实际上却总是把万民，把妖族当作牲口！总认为自己是天地的主角，你们确实很厉害，拥有着数不尽的才能，神通，法术！可也是你们——”

声音拖长。

“你们从来都没有丝毫责任感！考虑事物出发的根本永远都只是利益！”

“你们凭什么高高坐在苍穹，享受万民供奉的果实！”

“你们又为洪荒做过什么！”

……

红孩儿的质问越发凶戾，哮天犬却只是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