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在侧,黑熊引着千余骑缓缓抵近广宁城近郊。
张飞驱马迎上来,马上拱手见礼,随即展臂指着广宁城:“大司马,末将劝降不成,叛军决意坚守。”
“既然叛军意志坚定,言辞不能动,那就算了。”
黑熊说话间抬手摘城。我若一夜陷城,望风而逃的可不仅是鲜卑人。”
张飞点头:“可这样围而不攻,岂不是有损士气?”
他不在意叛军士气增长,顾虑的是麾下新收编的三十个百人队,整编方式是按着关中兵的传统进行整编的,某些层次上来说,这三十个新编百人队内部维持着原始的军事民主制度。
新推举上来的百人督、队官的确有维护自己地位的积极性,但大形势不好,前景暗淡,他们也不会珍惜这百人督的官方身份。
“他们士气低落,又或者叛逃,岂不是更妙?”
黑熊说着也展臂指了指身后随行的骑士:“今夜翼德将军安心过夜,由这支军马值夜,他们算是生力军。”
“生力军?”
张飞很快就回味过来,这是骑马过来的车兵,车兵可不仅仅是驾车的车夫,主要是乘车行进的重装强弩。
这些车兵擅长的不仅仅是强弩,目前除了楼船水军方面的训练没跟上外,其他步兵各项技巧都在学习,也都掌握了骑术。
张飞也观察过车兵,车兵配置很充分,一个什队十二个人配备两台大车,十匹马。
战车造型也大,更奇异的是车厢分两种,都是可拆卸的。
轻型战车把车顶拆下来,那就是一个小船;而重型战车车顶、车厢都是单独的部件,对外固定着仿佛木刺一样的桌腿。
扎营时拆下来,扣在地上就是一个超大的桌案、床板;临阵之际树立起来,就是极好的挡箭板。
一个车营七个百人队,其中两个百人队是辎重队,有些车辆整个车厢内就固定着一些张飞看不明白的机械,扎营休息时就能借助马力,快速加工木材,制造备用的车轴部件。
而辎重队最夸张的是车辆配备,一个什队十二人,配有六台大车,每车原则上也是四匹马拉载,一匹备用马。
张飞也清楚麾下新旧骑兵辛苦干活图的是什么,跟随黑熊驱马而进,就说:“末将麾下新附吏士追随大司马以来幡然醒悟,自知罪恶匪浅,无不渴望立功折罪。今若不攻广宁,难免失望。”
“既然这么想立功,那就让他们攻城?”
黑熊笑着反问,张飞愕然,随即笑说:“大司马说笑了,彼辈哪里懂什么攻坚?驱使攻城,平白折损性命罢了。”
“所以论攻坚,我才是专业的……既然翼德将军这么难做,那就换个说法。”
黑熊略沉吟,就说:“不妨宣告吏士,就说我要围点打援,明日还要辛苦翼德将军所部,要多伐树木构建攻城器械,也要多挖壕沟,以封绝此城。”
张飞一笑,拱手:“喏。”
反正干这些力气活的也是那三千眼巴巴渴望攻城的新附吏士,虽然客观上张飞手里五百多名骑士也有破城发财的正常需求,但他们长期跟随刘备、关羽、张飞、赵云,有着一定大局观。
在大局观的影响下,这些人可以压制自身对财富的渴望本能。
至于干完苦力活,什么时候攻城?
围点打援不假,可如果来的是十万规模的援军,这攻城还有什么意义?
张飞有的是手段糊弄士兵的幻想,这多多少少会影响士气和凝聚力。
夜中,营火噼啪作响。
黑熊与张飞坐在营火前端酒浅饮,聊的都是破匈奴、杀鲜卑之事,一个是张飞好奇向往的,一个是黑熊得意之事。不多时就将带来的一坛酒喝了大半,酒酣之际,黑熊感慨说:“其实比之匈奴、鲜卑、乌桓,我所虑者,乃东夷各部。”
“东夷?”
张飞抬手扣扣腮帮子,疑惑说:“末将也知东夷果劲,只是深居群山之中,以捕猎为生,不与世通,能算什么大患?”
“翼德将军看到的只是表面。”
黑熊想了想,就说:“就拿孩童来说,汉地若无战乱,近来百年虽然四时不正,偶有疫疾残害数郡。但农耕之家生育孩童,百亩之地足以养活夫妇二人与四五个孩童。虽然有夭折,但夫妇生育,家有余粮,就能养活新口。”
“而东夷地产贫瘠,据我所知,其冬日大雪封山,便是前后六月!寒冬大雪之中男女丁壮狩猎、伐木、生育,可见其男女坚韧;还有孩童,生育本就艰难,夭折更多,这活下来的孩童必然根骨强健,成年后也是吃苦耐劳之辈。”
黑熊说着端起酒碗饮一口,继续说:“其骨血、民风如此,如今分属数国,亦有十余万户之众。若再得我铁器冶炼、锻造之术,未来装备铁铠,这样万余丁壮侵犯中国,如何抵御?”
张飞也清楚东夷生存地界的恶劣气候,对东夷来说,弓是生命的一部分。
能在群山深林之中狩猎而生,用的必然是强弓,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