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前,甄宓侧卧榻上思索今日事迹。
略感不安,就起身拉开寝室门,两名当值女官正在灯下看书,此刻齐齐起身:“夫人。”
甄宓来到灯侧落座,一名女官引燃灯台上其他灯芯,束手后退,两人并肩站在一起。
甄宓见两人拘谨,也察觉自己态度有些生硬,就调整情绪问:“今日郎君之言语,你二人可曾听说?”
一个女官微微抬头:“奴婢在边上侍奉,听到了一些,也说给了姐姐听。”
另一个女官也开口:“是,奴婢也听巧妹说及此事。”
见她吞吞吐吐,甄宓就说:“若有所思,一并说出。”
“是,妾身以为此言语不甚贤明,应是君上一时之笑谈。”
女官说完低下头,甄宓缓缓点头:“我也感到不妥,其他人是何看法?”
年龄较小的女官感觉在问自己,遂先行回答:“许多姐妹觉得这是好事,自此夫人权柄增进,奴婢等人日常伺候,能得的赏赐也丰厚,今后外人送礼求见,奴婢等人或许也能得到一些好处。”
“原来如此。”
甄宓轻声,就说:“崔林所投礼单移交幕府仓曹,一并归公,听从分配。”
两个女官互看一眼,年龄大的开口:“明日早间,奴婢就去转送仓曹。”
甄宓想了想,又说:“正月年关时所收的贺礼,以及赏赐各家的物件一并做表,做好后也送到仓曹。”
这让两个女官反应过来了,神情悚然,齐齐称是。
也就东乡这里有各种收入、额外赏赐;而西乡马芸那里就是个无底洞,马家兄弟、父子送给马芸的东西,马芸一向只进不出,不显山不露水。
甄宓这里守岁时,但凡资格足够的官吏女眷,都会来她这里一起守岁。
她虽然简朴,但数千女子聚在一起,本身耗费就很大。
她是一边收贺礼,一边给赏赐,礼物就在她这里打转转。
这个过程里,除了攒下一些精美玉器外,再没其他收益。
另一边黑熊夜宿西乡,总的来说马芸这里的风气更为开放,不像东乡那里,甄宓要维持大夫人的威仪,一些事情不能在甄宓身边做。
而在西乡就不同了,马家这里似乎拥有更专业的态度。
天色渐亮,鸡鸣声中黑熊起身推开窗扇,清爽凉风吹刮进来,寝室内气味也舒爽、清新了许多。
看了一眼火炕上密密麻麻的腿,他面无表情走出寝室,到外室木隔子屏风背面,抬手召出许久未用的鹅毛笔,就在上面书写文字:一日三餐。
如果不出问题的话,以后有可能会记不清有多少子女,更别说孙儿辈。
时间是宝贵的,不能在西乡浪费太多。
与蔡贞姬的婚事也要走上议程,袁家那个也得要重新安置。
等河北商馆建立后,侧室袁氏与河北方面的联系会趋于密切,继续这么冷落,会让河北方面不满。
很多事情,从家室内部进行调整即可,外围力量自会顺应着发生变动。
与蔡贞姬的事情办妥了,让蔡昭姬出面担任新汉书的总编,这事儿阻力就会小很多。
也只有蔡昭姬出面,才能将豪桀二字彻底烙印在豪强高第脸上。
思索着,黑熊顺着感应对寝室伸手,将洗练的睡袍召回,简单披在身上,晃荡着钟摆,顺楼梯而下。
楼梯口处有新的木屐,他踩踏上,木屐声响传到走廊外,打盹儿的法正立刻清醒,从杨修手里接过一盘沉重公文。
而伺候起居的仆从先行进入,等法正几个人进来时,黑熊已完成简单洗漱,正盘腿坐在桌后,用银勺吃杂粮粥。
里面撒了一些鲜红枸杞做点缀,卖相也是极好。
稀溜溜吃完,端茶漱口后,等仆从撤走碗筷,法正才将一盘公文递上。
随后法正落座,端起茶碗小饮一口。
黑熊见法正疲惫模样,就说:“西乡、东乡相距五十里,来回奔波,孝直可是撑不住了?”
“非是如此,是臣昨夜睡的迟。”
“嗯。”
黑熊伸手拿起排在最前的公文,是河西一系列战事中,斩首达到要求的太原二郡敢死兵的脱籍名录。
斩首军功合格,敢死兵本人直系上下各两代都会赦免奴籍。
只是这个公文还有些后续问题要解决,比如需要还籍这些人是以平民返还本籍,还是赐爵,或者有没有其他安置待遇或要求,这些都需要重新厘定。
之前只是有立功脱籍的激励,但这次河西之战才有百余人抵达合格线。
只是此刻黑熊脑海里有些杂乱,就问法正:“孝直觉得该如何安置这些立功脱籍之人?”
法正放下茶碗:“君上,臣以为彼辈适应军中法度,又是历经血战的猛士,就此放归民间,实属明珠暗投。以臣之见,不妨咨询彼辈意见,愿意从戎的,转任他处;若是无意从戎,可安置在各处塞障附近,使之修筑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