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鹅谷,半山凉亭。
典韦戴全覆式头盔雄健臂膀擂鼓,吕布佩戴面甲端坐在琴架前,一双手急促拨动琴弦,是一种周围人没听过的渐进、再渐进,始终保持着激亢旋律。
本以为渐进的最终是一种极端的爆发,结果一声鼓响戛然而止,如壮年之横死。
片刻不见再有其他旋律,没有死灰复燃的迹象。
心境恢复的张辽拱手:“君上,此曲为何?”
“蝶舞天涯。”
黑熊吐出四个字,就摆摆手,吕布与典韦各自放下乐器,戴上白丝手套后,一个站到黑熊背后,一个走出凉亭持戟伫立,如似石雕。
这时候王修站起来,拱手:“君上,仆请求演奏一曲。”
孙乾等人侧目去看,孔融也站起来拱手:“君上,此王叔治之心声也。”
“可。”
黑熊端茶小饮,王修再拜,随即挽起袖子扎紧袖口,端坐琴架前弹拨琴弦试音,随后就开始演奏。
琴声萧瑟而凄凉,与暖暖山风、明媚的晚春时节反差悬殊。
孔融与站在凉亭外面的徐干忍不住垂泪,孙乾作为使者板着脸也是暗暗咬牙。
一曲结束,王修才以袖擦拭泪痕。
孙乾这时候拱手:“大司马,曹贼凶暴如似桀纣,四野之民莫不惊骇,如坠水火之中。今大河南北人神共愤,宜征讨之,以安黎庶。”
黑熊指着桌案:“今我关中,吏民一日两餐,每餐粟米也就五合。不知幽州、冀州士民一日几餐,每餐粟米几何?”
孙乾回答:“冀州尚有积蓄,可供应五万大军半年用度,足以撑到夏粮征收。”
“原来是袁大将军有粮,可我关中乏粮,不知幽州远征青州时,粮秣可足?”
“回大司马,袁大将军会支付粮秣、军资用度。”
孙乾眼神炯炯:“此乃义战,河北二州士民自当齐心并力。否则曹操吞并青州,冀州乃是首祸。以冀州之英睿,岂会不智害我除暴义兵?”
“黄河天险,这渡河可是首要难事。”
黑熊语气从容:“据我所知,曹操收复海贼,得人马万余。又围柳毅于东莱,辽东水师困于海湾港口之中。待幽州、河北兵马聚集,曹操破柳毅,收得其舟船。如此庞大的水师横在黄河,河北人马如何作战?”
孙乾平静回答:“玄德公也已遣使辽东,为救援柳毅,辽东自会增派水师、兵马助战。”
黑熊听了,只是平静笑了笑:“公佑先生为仇恨闭塞了视听,如今是一心一意想着各方联军诛讨曹操。很不幸,我在江东也有消息传来。”
随即将桌上一张木牍递出,身后典韦起身,传递到孙乾手里。
孙乾双手接住低头阅读,脸色大变:“怎会如此?”
“怎么不会如此?”
黑熊面南远眺,望着远处采伐山林,栽植树苗的军士,语气悠悠:“曹操终究是东南天子所委之臣,刘馥也担心曹操就势兼并徐州,徐州士民、臧霸也怕曹操。此刻,徐州士民正殷切盼望他们眼中的王师,王师也在北上。”
他语气始终平静:“江东军抵达琅琊,自会观战。你们打的越狠,曹操至多就是向东南遣子为质。得了质子,徐淮之兵海陆并进,河北兵马又苦战不下,到时候必陷入劣势。”
回头看孙乾:“曹操已得地利,如今不宜开战。”
孙乾神情落寞,就问:“难道大司马对曹操暴行就无动于衷?”
“呵呵,青州的确遭受了极大的人祸。”
黑熊端茶小饮,反问孙乾:“公佑先生可知荆州之事?”
对此孙乾有些茫然,他们撤离的很干净,不清楚荆州的具体情况。
这时候法正挺直腰杆扭腰侧身面对孙乾解释说:“君上自蜀中撤返关中之前,南阳都督周公瑾遇伏于随城,后南郡守傅巽遇刺于襄阳。东南所委荆州都督陆议督兵三万已进屯汉口、举口一带,与黄祖有联兵进犯之势。”
说着法正对上首的黑熊拱拱手:“彼辈得悉君上返回关中,陆议撤军向南入屯巴丘,控扼洞庭,正观望荆州之变。今若出兵远征青州,则荆州势必生变。荆州男女士民三百余万口,必然陷入战火、兵灾之中。为荆州安堵太平,君上不宜轻动。”
孙乾立刻就问:“可否差遣偏将,只需五千人马,即可令兖豫二州反复,成为讨贼助力。”
法正就说:“今大司马治下囊括五州之地,处处需要良将镇守;益州又是新附,府库不充,故无人可派,无粮可用。”
法正说着轻叹:“今府库之中不乏军资器械,吏士也多求战心切,就苦于缺乏能担当方面重任的良将。粮秣之事,若是征鲜卑、匈奴、诸羌义从,轻易可得万骑。可这样的万骑仆从出击青州,岂不是要连累兖豫二州?”
随即法正又说:“若是能说动袁大将军,能让这万余仆从精骑走河北参战,并供应粮秣。这样的话,或许可成。”
袁尚敢让己方万余军队进入境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