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他讲述鲜卑国内的变化和内情,周围十几个属吏听着,近半人如诸葛瑾、潘濬缺乏直观感受。
他们一个徐州人,一个荆南人,对幕府未来西线、东线战略带来的变化缺乏敏锐性。
可崔州平以及周围的河北燕赵士人不一样,推动东线,一口吃掉河北,才是他们所追求的事情。
听着崔州平讲述,河北人都是紧张。
如果东线战事扩大,他们都可以发挥作用,除了向导之外,还能游说策反乡党,也能协助幕府稳定河北。
大量河北士人涌入幕府的同时,他们也能获得功勋,占据高位。
可现在鲜卑人表现的竟如此软弱?
一个出身河北的属吏就开口:“长史公,某在渔阳时久闻步度根奸滑凶残之名,今日请降,恐怕是诈术,欲行勾践之事乎?”
崔州平看了一眼这个属吏,就说:“此事我自会陈禀君上。”
稍稍停顿,崔州平就暗示说:“匈奴与鲜卑是世仇,此事不妨向匈奴咨询。如果匈奴人也觉得步度根请降是真,那自然是真心实意。”
“是,仆明白了。”
当即有人会意,这是要从匈奴人那里借助力量,或许匈奴人也很乐意出这份力气,但要进行合适的引导。
就在他们准备下山之际,一伙使骑抵近。
领头骑士一跃下马将一副防水漆木桶递上:“长史,君上急递。”
崔州平站在原地不动,自有属吏上前检验使骑身份、漆桶封印,确认无误后拿到崔州平面前。
由崔州平亲自破开封印的胶泥,取出里面的公文后,崔州平阅读后脸色大变,略略收拾情绪掩饰失态,才说:“这样也好,省去了草料运输之苦。”
其他人不明所以,诸葛瑾站在边上面色如常,只是心中暗暗计较。
感觉应该找机会和弟弟好好说一下崔州平的事情,能做好清心寡欲的名士,做长史的时候不一定能克制住贪念。
幕府这么多人,西线、东线之争又不是秘密。
大约四天后,崔州平的书信出现在上党,摆在崔琰面前。
崔琰只觉得脑袋有些晕眩,大司马幕府内部在关注东线、西线的路线问题,河北人也很关心。
原本也没有这么迫切,可都怪魁头、骞曼这对堂兄弟太过于废物。
本以为鲜卑怎么也能撑个三五年,将塞外通道挡住,最不济也能牵制黑熊的兵力。
结果倒好,这对堂兄弟前前后后挡了不到四十五天,就被全歼。
前后被斩首八万级,弄的匈奴各部振奋不已,已经开始自发向五原、云中鲜卑发动袭击、抄掠。
步度根选择的余地不多了,要么率部东撤去跟东部鲜卑争抢生存资源,要么投降,要么被杀。
如果步度根请降并被收编,那么黑熊一战收复河西、朔方四郡,势力自然能顺着代郡渔阳向东蔓延,与鲜于辅连成一片。
步度根投降不可怕,可怕的是导致鲜于辅、田豫加入关中。
这样的话,河北内部的配合力量就显得没那么重要。
之前崔琰心思也就发生了变化,对于崔州平的提议,崔琰不拒绝也不揭发,任由崔州平通过上党勾连河北大姓。
现在步度根请降,偏偏黑熊又想向西发展的消息传来,崔琰只觉得骑虎难下。
消息稍稍走漏,以袁尚继位后表现出来的凶残、果断,绝对不会手软。
造反、谋反这种事情,本来就该快速商议、快速发动;现在这样拖延,特别是黑熊向西拓展的消息传来,河北参与阴谋的人心怀不满揭发出来,那会死很多人。
崔琰思前想后,更感为难。
名誉、生命、富贵、权力他都不想轻易抛弃,可现在如果稳不住同谋的河北人,肯定会暴露。
人能抵抗的精神压力是有限的,袁尚杀人手段比袁绍还要迅捷。
若迟迟不见关中向东发展,担忧消息走漏自己被诛连那么求生本能下,这种人极有可能跳出来先行揭发。
崔琰已经涉足进来,他必须抛弃一些东西才能保住更多的东西。
思想前后,他不准备被动等待事情的发生,看现在形势变化,他只能主动介入并引导这件事情。
必须给与内部同谋者希望,只有他加入,带着更多人加入,才能稳住内部,甚至孤立、架空袁尚!
崔琰不缺果断和勇气,放下崔州平的书信,就对主簿说:“去安排一下,我要见平难中郎将。”
主簿不觉得意外,就问:“明公,是急是缓?”
“不急,但也不要拖太久。”
崔琰表现的心平气和,他信不过信件、信使,他必须与张燕当面商谈。
有了张燕的军队支持,河北许多人才能稳定下来。
哪怕黑熊向西发展,河北内部也能沉稳发展,不至于自乱阵脚。
毕竟步度根都投降了,下一步就是鲜于辅领幽州六郡依附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