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阳宛城,孙乾乘车从寒鸦道自北向南而来。
夏侯惇已经失去了八关之外的控制权,这次孙乾从河北返回,直接走河内、荥阳、鲁阳、寒鸦道而来。
只是孙乾神情严肃,作为游走各方的策士,孙乾更清楚关中、河北的实力和底蕴。
原本黑熊没什么底蕴,可打匈奴时没有抽兵助战,只是动员士兵防守本土;后面太原、河东叛乱,也只是抽调少部分兵力助战。
现在也是一样的,出征河套也只是规模有限的动员。
其他人口从事生产,这就是底蕴。
河北方面本身底子就厚,今年虽然有春蝗,天气也干旱,但旱情比去年弱一些。
又在黎阳击败了曹军,使得袁尚威望大涨,可以用强力手段平衡粮食供需,反而稳住了河北紧缺的粮食行情。
对袁尚来说,现在外部环境实在是太好了。
正是倾力进剿幽州六郡的时刻,而腹背区域无人能干涉。
唯一能救援鲜于辅的,只有辽东公孙度。
对于鲜于辅,刘备自然是想要救援的;与淮南刘馥一样,刘备也向河北方面发去了调解文书。
孙权都不买账的调解书,更别说一鸣惊人的袁尚。
孙乾略作洗漱后,就出来见刘备等人。
除了宛口前线的赵云外,其他相对重要的文武都列席旁听。
刘备坐在主位,左手搭在一块四方木桶上,他食指中指交错敲击,清脆作响。
从理性上来说,刘备更想安心发展一年。
可中原事变过于剧烈,总不能指责黑熊去许都摸了一把,引爆了曹操内部的矛盾。
其实在许都城下晃一圈也不至于引发这么大变故,关键是曹洪在城下战死。
曹洪死亡到底是运气不好,又或者是太史文恭过于骁勇威猛还是有人故意设局卖了曹洪的人头?
曹洪的死,才是引爆一切灾难的根由。
如果再发展一年,刘备有信心独力发动讨伐战争;南阳招收的吏士也能得到培养和锻炼,利于未来接管中原。
论实际种田,刘备是很强的。
从黄巾之乱到现在,刘备始终缺乏一个稳定,可以深耕的根据地;但他每到一个新地方,都能快速解除当地的桎梏,不仅能增长当地的生产力,还能增强军事相关的底蕴。
原因就是刘备一直在解放生产力,在各方容忍的极限范围内,尽可能的高效利用生产资源。
比如闲置荒废土地的再分配,军队、流民的教育,手工业的发展,这让刘备本部素质、士气、凝聚力有别于其他。
可前前后后打仗那么多年,刘备始终无法深耕一个地区。
每次战败大迁徙,都会让大量短期培养的人才流失、折损,到了今年,刘备是真的想克制、忍耐再积蓄一年。
可内外不会给他埋头积蓄实力的机会,现在的舆论环境也不允许。
这是刘备势力的特点,曹操势力的特点一直很明显,就是曹操的亲兵本部来来回回覆没了好几次,始终没有真正的嫡系部队,使得军队建设发展先天不足。
所以给刘备当新依附的流民,给曹操当亲兵,给孙权当大都督,都是很危险的事情。
大厅内,孙乾讲道:“今大司马用兵塞外,已无力干涉太行山以东之事。而主公又将陈兵于中原,故调解之策并不受袁氏看重。”
涉及到家乡,张飞率先开口:“这么说,现在鲜于辅等人只能向公孙度求援?那牵招效力于袁氏,他与田豫等人亦有交情,牵招是何说法?”
对此孙乾干咳两声后才从容解释:“翼德将军,牵子经本为河北幕府督军从事,颇受袁氏器重。后出领并州刺史,内不能安民,外不能攘却诸胡,表现的进退失据,故多受置喙。”
张飞却皱眉:“河北人好生埋没豪杰,当时乱糟糟一片,牵招能全身而退已是当世英雄了。”
刘备摆手示意张飞停下,就问:“那以公佑来看,公孙度出兵机会是大是小?”
“臣听闻公孙度称霸辽东,高句丽等莫不臣服,今麾下带甲之士十余万,亦是一方雄豪。”
孙乾从始至终语气平静:“公孙度建造海船,有跨勃海进据胶东、东莱之举,这样的人物,又怎么会没有唇亡齿寒的意识?若是袁氏逼迫甚是急促,以臣来看,鲜于辅、田豫等人会举六郡依附公孙度。”
刘备听了抬手摸着唇上髭须,他胡须留的浅,所以手感颇硬。
拇指轻轻剐蹭髭须胡茬,刘备沉吟说:“照公佑如此说,未来公孙度会全据幽州,带甲二十余万?”
“是。鲜于辅等人与袁氏仇恨深结,如今外无强援,只能依赖公孙度而生。”
孙乾做出自己的判断,众人更是感到心里沉甸甸的。
他们去年才正式得到南阳郡的治理权,还是个四分五裂后的乞丐版南阳郡。
前后苦心治理,军队规模也才恢复到一万二三左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