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就头也不回地走了。
随着那人的走过,耳畔的死寂被撕裂,骤然被一片喧嚣填满,像是黑白画卷突然染上了色彩,街道间熙熙攘攘,叫卖声、交谈声、欢笑声、脚步声交织在一起,人山人海地热闹起来。
然而这种热闹却一瞬间湮灭。
包括刚刚转身离去的那人,也在刹那间僵住,身体一颤,一道漆黑的锁链无声无息地垂下,盘旋着缠绕住他的脖颈,如同一只冰冷的手,将他猛地提起。
他四肢僵硬,头颅低垂,宛如被操纵的提线木偶,被无情地缓缓拽向半空。
哗啦啦。
又是一道锁链落下。
紧接着,第三道,第四道……
一道道链条自空中垂下,无差别地向所有人探去。
摊贩在惊恐中被扯起,货架翻倒,水果、干粮、酒水滚落一地,然而人已腾空而起;行人尚未来得及呼喊,脚下的地面便飞速远离。
甚至屋舍之中的人,明明身处屋内,却仿佛无视空间规则,被硬生生地从屋顶扯出,腾空而起。
整个城池,所有活着的生灵,都如同被捕获的鱼,无助地被拖拽向某个柳笙熟悉的存在。
柳笙眯起眼,脚下一点,飞身掠上屋脊,在高处俯瞰。
只见前方,锁链尽头的方向,横亘着一艘庞大到无法想象的独木舟,悬停在城池之上,卡在洞穴穹顶之间。
它庞然若山,然而却奇异地与四周的房屋毫无冲突,仿佛停泊在另一重空间之中,仅仅只是让人看见,而非真正存在。
而在舟上,一道伟岸的身影弯曲着脊背,却仍旧填满了整座承载着一座城池的洞穴隧道。
贡巴泽斯卡。
随着这些人朝他拉扯而去,铁链一道道收紧,将所有人锁在独木舟上。这艘船像是无穷无尽的大,无论多少人走上去,都依旧填不满。
而随着这些人上了船,所有的神情、动作……都停止了,只剩下空洞的躯壳。
南宫菀二号也跟着飞身而上,震惊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那到底是什么?”
“他们好像失去了意识,这是在收割灵魂吗?”三号推着轮椅冲上屋顶,静静地看了一会儿,轻声问道。
“差不多……”
她太清楚,这意味着什么。
他们的灵魂已经被上传到了某处。
“宝生!你到底在做什么!”
一道冰冷又严厉的声音骤然响起。
紧接着,是一连串剧烈的咳嗽声。
链条栓着的人潮如海,被这声音硬生生劈开,从中分流。
一道瘦小的身子,拄着拐杖,一步步缓缓而来。
是丹锦。
她如今苍白而衰弱,但一头发丝不似先前那般白雪般苍然,眉峰紧皱,双唇抿紧,眼底燃烧着一丝怒火。
她死死盯着那艘独木舟,掌中雷光跳跃,一道翻涌的闪电球在指尖凝聚,携着雷霆之怒,直直地向大船轰去。
然而——
啪!
一道身影挡在前方,单手伸出,竟生生将这团闪电捏在掌心,任雷光狂暴跳跃,最终缓缓湮灭。
那人抬起头,目光沉冷:“左大护法,这是神明麾下的使徒,您怎可出手?”
丹锦震怒:“宝生!果然是你!”
她看着拦在自己前面的男人,瞳孔微微收缩。
眼前的宝生已然不复从前年轻,眉目间沧桑沉郁,目光却锋锐如刃,身形强壮宛如铁铸,甚至有几分父亲阿吉的模样了。
“左大护法,您血肉之躯,如何与神意抗衡?”
“不要冲动为妙。”
他的语气低沉,警告意味浓烈。
丹锦咬牙,又欲抬手,然而周围已然无数身影涌来,围绕在丹锦四周,皆是他的忠实属下。
“你……咳咳咳!”
丹锦被层层包围,一时间气得气息微微紊乱,又剧烈咳嗽起来。
宝生看着丹锦颤抖又咳嗽的模样,眼底闪过一丝痛色,声音也软和了,让围在四周的人退开,亲自迎向丹锦。
“丹锦姑姑……”
他的声音微微颤抖。
“我只是想要拯救大家。”
“这样的法子,是拯救吗?”
丹锦咳嗽得几乎眼角流下泪来,指尖轻微颤抖点着他的额头,像是无力,又像是愤怒压抑到了极点。
“若是这样,倒不如当初就让柏村的人都被拘走算了,大人又何必要拯救大家……”
她蓦地望向贡巴泽斯卡,声音决然:“大人已经献出了她的生命,作为代价还给您了,为什么,您还要更多!”
柳笙没想到丹锦居然想明白了当年在深渊中她是如何脱离的,不禁微微一愣。
然而贡巴泽斯卡只是缓缓低首,一字一句道:
“那是吾与她的前约……”
“此为吾与他的新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