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我不给你银子”辛卓问道。
摊位老板上下打量着他光不溜出的身体,脸上露出一副玩味的笑容,道:“小老儿不知阁下身上哪里能装银子”
“人若明事理,知好坏,有荣辱”
辛卓叹了口气,“哪里都能装银子。”
有些时候有些话,就算再有道理,也要看是什么人在说,辛卓在说,便让人没来由的产生了一丝毫无道理的信服。
摊老板脸上的笑容收敛了一些,道:“好,就凭你这花子这句话,小老儿看得起你,这顿饭便是你没银子,小老儿也请了,稍等”
转身开锅。
辛卓看了眼天空上的繁星,随意从地上捡起一块残破的木片,以指为刀,刻下几个字,冲不远处一个少年招了招手:“将这个送去大都督府,就说是故人请大都督来见,回头你能得十两银子”
少年脸色一变:“此话当真”
“当真”
“你等着吧”
少年转身便跑,十两银子足够他一家五口生活几个月了,只是跑跑腿而已,没有比这更占便宜的事儿了。
牛肉摊老板的手艺十分娴熟,三下五除二切了十斤熟牛肉,锅里的面也好了,硕大的盆碗装的满当当,连肉带面一起端了上来,放倒桌上:“请用”
看着辛卓便是饿急了,吃相也十分雅观的模样,摊老板不由笑了笑:“你这后生怕是年岁不大,年纪轻轻谈吐不凡,为何不找个营生没有武道天赋可以做个堂倌儿、去农庄做活,再不济也可以乞讨点碎银子摆个摊位卖杂货嘛,做乞丐是没有前途的。”
辛卓拿着筷子,认真的想了想,说道:“这倒是个事儿,我会考虑的。”
摊老板见后生听劝,颇有些成就感,点头道:“这就对了嘛,这人呐,永远不能认输,只要有一颗上进之心,迟早会出人头地。”
顿了顿,看向大街上一处乱糟糟的地方:“当然,达官贵人,王公贵族就别想了,那等于白日做梦,有些身份,生来有便是有,没有便是没有了,不是咱们小老百姓该考虑的,你看到那边那个胖子没有
宋家公子啊,还不是这扶风本地的宋家,是大都督那个宋家,那是何等家世啊他亲叔父当年可是跟着秦文昭王殿下打过江山的,据说如今在朝廷也是只手遮天的大人物。
惹得起吗惹不起啊,你看,他又强抢民女了,这次嚯,竟然是霸州王长史家的嫡女王大小姐,啧啧,王长史这次算是栽了,他如何招惹得起宋家这位活阎王”
辛卓终于是拗不过这位善谈的摊位老板的唠叨,回头看了眼,只见不远处大街上,此刻行人围堵,吵吵嚷嚷,一位锦衣华服的胖青年,带着数十位家丁,围堵住一顶四抬小轿。
小轿的十余名护卫已经被放翻在地,几名丫鬟也被胖公子的家丁抢了去,嘻嘻哈哈上下齐手欺辱。
而那胖公子形骸放浪,亲自掀开轿帘抓住一个如花似玉的姑娘往外拖,一把抱在怀中,油乎乎的胖嘴对着姑娘的脸蛋就是“吧唧”一个响亮的亲。
很普通的官二代惹是生非的画面。
“禽兽啊”摊位老板叹了口气。
辛卓看了他一眼:“你曾在军中还是官府任职”
这老板的谈吐见识,绝不似一个普通面摊老板这么简单。
摊位老板沉默了一下,道:“实不相瞒,小老儿曾经是西秦龟卫州巴营城的令尹,只是先秦王不在了,看不惯那群西秦大官儿甘愿做朝廷走狗,失了先秦王殿下在世时的铁血与霸道,所以辞官来此隐居。”
说到这里,眼中莫名泛起了一丝泪花:“小老儿这辈子最遗憾的事儿,便是先秦王在世时,一直无缘见上一面,遗憾啊。
先王若是泉下有知,知道西秦的儿郎、震慑天下的百战雄师为了朝廷和那位,如今打的只剩下几千残兵,那群骄傲似火永不低头的骄兵悍将也悉数战死,又该如何想呢
这天下寰宇终将一统,可是统的是他妈的狗屁天下千万里的土地何处不流淌着我西秦儿郎的鲜血哇先王一定会痛斥我等无能吧”
说到这里再也忍不住,潸然泪下。
辛卓吃面的手僵住了,脸色发紧,艰难的从嗓子眼里挤出几个字:“西秦军战死完了”
“死完了西域、北苍、南黎和东夷各国又不是一群面糊人,岂能不奋起反抗两三年一统天下,有史可载,你听说过吗这种速度要经历多少场血战、恶战战争是要死人的,是在拿人命在填,西秦儿郎就算再骁勇善战,一直杀一直杀也会疲倦,一个人斩杀几十数百人,就是累也要活活累死了”
摊位老板擦擦眼角,苦笑一声,“倒是在下孟浪了,你一个花子,又能懂得什么”
“救命”
这时那王长史的千金不知如何挣脱了宋大公子的束缚,惊慌失措的跑了过来,该巧不巧一头撞进了面摊,躲在了摊位老板身后:“杨大叔,救救我,我知道你是西秦老人,您说说情,请他放过我吧”
说完又惊又怕痛哭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