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昆,你看这些袜子”
小王在一个摊位前停下,仿佛发现什么紧俏玩意。
袜子,搁后世都不稀得浪费眼力劲的东西,当然,姑娘身上俏皮的黑丝白丝灰丝是例外。
那会许多孩子爱搞个时髦,家里老母亲生逼着都不穿。
但放在这年头,许多人想穿,却没有。
别惊讶,搁农村天气暖和的时节,谁不是一双布鞋,一個大光脚
仅有的一两双破袜子,得留到天冷冻脚的时候才穿。
在城市中,人们以穿袜子作为一种高素质的体现,哪怕是在炎炎夏日,穿凉鞋也必须得配袜子。
俨然成为一种时尚。
市面上的袜子品类还非常单一,特素。
李建昆低头扫去,这摊位上的袜子,主打的就是一个花活。
五颜六色,少数还有混合色,比如格子的、袜腿上带几条杠杠、点缀花朵等等。
棉的。
搁这年头,还真稀罕。
小王瞅着摊主,挠了挠头,想着这人怎么跟个二愣子似的。
“同志,这袜子怎么卖的”
问他才答,摊主小伙脸上挂着抹不自然的笑容,道“看什么样式,一般的一块一双。”
呦嗬
便宜啊,小王心想,老妈上回给他买的尼龙袜,穿着滑脚,还两块一双。
但没买。
他们可不是来买货的,而是扫货,不急于一时。
扭过头后,小王望向旁边,问“建昆,这些摊主咋感觉不会做生意呀”
这孩子,你是家里做买卖多年,见怪不怪李建昆笑道“多半是返城知青,找不到工作,被逼到没办法,才豁出脸来摆摊,刚上岗没几天呢。
“你别用咱们那边的眼光来看,现在越是在大城市里,个体经营越是件丑事。
“好多人都是偷摸干,不好对亲朋好友说,丢不起人哪。”
小王细细一捋,好像还真是这么回事,又问“那咱们小院的商户”
“都一样。但凡能找到个铁饭碗的,谁乐意搞个体经营啊。”
李建昆道。
小王眨巴眨巴眼,追问“那你呢”
尼玛,这问题搞得我还真不好回答李建昆思忖少许后,回道“我是学啥的学经济的,个体买卖往后是趋势,要搞嘛,当然要趁早。”
小王砸吧砸吧,勉强接受这个说法。
两人一回头。
咦
陈亚军那货,正戳在斜对面的一个摊位前,盯着一件淡黄色带白花瓣的连衣裙,狂流口水,一脸淫荡。
“犯啥病”
小王不解道。
“想姑娘了呗。”
李建昆走过去,拍拍陈亚军肩膀,笑呵呵问“咋的,相中了,准备给那个什么娜娜买一件”
陈亚军和金彪聊天时,他听到过几次。
以前跟他们一起的女知青,也是京城人,家底大概还行,已经有工作。
貌似,李建昆不知道自己的直觉准不准,金彪和陈亚军都对这姑娘有意思
你说这事闹的。
“哪哪有,我是看这裙子好,想着进回去卖”
陈亚军老脸一红,忙解释。
那就是有。
李建昆摇摇头,这样泡妞,你希望忒渺茫,感觉金彪都比你勇猛。
三人挪步,继续往前逛。
小王和陈亚军目不暇接,这里可以说每个摊位,都能带给他们惊喜。
兜售的小商品,全是国营工厂不稀得大力捣鼓的玩意。
然而人家却把雨伞,玩出了伸缩折叠式。
十分钟后,整条街慢不忧地快逛完时,李建昆在一个摊位前停下。
前面一眼能望穿,这是整条街最大的一个摊位。
左右各撑起一排木架子,其上挂着拢共十来套俏皮衣裳。
中间支棱起一排长长的横板子,其上摆放着袜子、球鞋、帽子、头巾、纽扣、发卡,头饰足有二十类,上百件小商品。
“三位看货”
摊主是一个虎头虎脑的青年,二十三四岁,身材墩实,脖子上挂着一只皮质的收钱包。
整条街上,数他最像个生意人,态度热情,笑容憨厚。
李建昆笑着点头,示意小王和陈亚军瞄瞄木架上的衣裳,两人兴致浓厚,权以为让他们挑货。
李建昆自个没看,掏出大前门,递过一根。
“老板贵姓啊”
这个称呼,这年头只能在这边喊,受港城影响,换别的地方人家得一脸懵。
“害,我算啥老板呀,混口饭吃罢了。免贵姓万,朋友都叫我阿勇。”
小伙接过烟,忙摸兜。
“叮”
一声脆响。
是只金属打火机,给李建昆上火。
这玩意可把小王和陈亚军,羡慕到不行,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