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着争什么爵位,只要能够平安且全乎着回来就成。”
“但是大男人不能一天到晚总是老待在同一个地方啊。这种地得种到猴年马月啊,我看这种地的事情,一种恐怕就是一辈子。”
右说出了左内心深处更大的恐惧。
从以命相搏的战场上回来种地,这确实是一件好事。
种地一时,来个三五年也还可以。
但如果是让这些血气方刚、雄心勃勃的儿郎们种一辈子地,那就要出大乱子了。
左大吼着,“若是全天下的人,都回来种地了。这不就是说,以后世家就永远都是世家,庶民就永远都是庶民。”
左振臂大呼,“我不服!”
右也大呼,“我也不服!”
田野上,这两声怒吼传至四野,远处躬耕在田地上的邻人,也只是低着头嘿嘿笑了两声,任由汗水掉落进入泥土里。
大树上本来在摸鸟蛋的孩子,也被自己刚回来的陌生父亲吓了一跳。
他麻溜地顺下树。一旁的鸟父母这才冲上去扑在鸟蛋身上。
“二世虽然改了称呼,可也只是说的好听。把什么庶民更为百姓。可是百姓百姓,不还是被人压在底下的吗?喘口气都没得功夫。”
“这要是时间久了。那可就更加完蛋,世家的根基更加牢固,贵族的姓氏族谱后面永远跟着王侯将相的封号,可我们百姓呢?”
“我们百姓永无出头之日。”
“这个仗,若是真的不打了,我们这些人还哪里有出头之日啊?”
左张开双臂,挥舞着自己的拳头,大喊着叫嚣。
早在战场上,他们就发现了问题的所在。
这个世界是颠倒的。
拼命埋头吃苦的人,什么都分不到;偷奸耍滑、逢迎讨好上司的人却能够升官加爵。
战场上,老实人都是被撵出去挡枪子的。
若是真有老实人想着为王卖命、为国卖命,前脚冲上去,后脚一家人都死光了;随后还有一波人在后面捡着名字,把军功往自己身上捞。家里的老婆孩子,饿的饿死,被改嫁的被改嫁。
虽然这样的事情很少见,但是很普遍。
有那么一两件,本身就已经够让人寒心了。
偏偏同样性质的事情,却多的不得了。
这世界到底是个怎样的世界。
说什么有人的世界,就有江湖。分明是有人的世界,就有罪孽。
左和右,在战场上被"教化"成为了投机分子,苟全性命。他们认定反正战功是拿不到了,但是命可得保住,否则妻儿老母怎么办。
在回家的路上,他们额手称庆,欢呼着秦二世是多么的伟大,让他们从此再也不用饱受思乡之苦,能够回家侍奉父母给他们养老,也不用担心自己的妻子在家熬不住艰苦的岁月。
他们以后再也不用跑这么远的地方,整天受冻耐晒了。
可是回来个把月后,熟悉了在家的生活后,左和右的心意就改变了。
他们可都是阳光开朗的大男人,每天都守着一亩不会动的地,那得是多痛苦的事情。
守着还不算晚,要把它守到从春天到秋天结束为止。
人们,又开始不满了。
左和右,不过是一对年轻兄弟罢了。他们现在才正是二十五六的年纪,和秦二世年纪相仿。二世想要做出一番事业的时候,这对兄弟也不想辜负生命里最美好的时光。
有这些牢骚和抱怨是正常的。
不过,天底下,和左右年纪相仿,乃至于马上就要和他们年纪相仿的人马上要多起来了。
不仅如此,战争一旦结束,那就是人口增长的爆发期。
现在的天下人不过五千万,就靠当今天下的局势,估计过不了多久,天下就要多出来几百万的小孩子。
言归正传。
咸阳城郊有左右这样的年轻兄弟,而会稽城中,还有项氏叔侄。
“停战?经过我同意了吗?”十四岁的项羽站在土坡上大声地咆哮着。
项梁望着项羽,“我看你又皮痒痒了。又开始说大话了。”
“打我吧,叔父。我现在已经不怕你了,再说了,你也不敢打死我。”
“你……”一口气堵在项梁胸口,要不是体力强悍,项梁可能真的被气死过去。
“不是你说的吗?秦二世这是在用温水煮青蛙的方式,等到再过个十年,到时候就没人记得楚国了,更不要说什么亡国之仇。”
十四岁的项羽,长得非常高大健壮。
古铜色的肌肤,世间独一无二的重瞳,胸前系着一块红色的领巾,站立在山坡上是何等的威武雄壮。
项羽气势汹汹,两手叉腰。
目光里放射出的都是对这个世界的不满,以及不屑。
项梁头疼。
实在是疼的厉害。
他揪住项羽的领子,想要把他提溜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