耐人寻味的是,这些对嬴政极其不利的评价和议论,全部都落不到嬴政的耳朵里。
嬴政像是长了一双神奇的耳朵,帮助他过滤一切对自己不利的言论,只吸收听取那些褒美他的言辞。
炎炎夏日里,章台宫中却格外清凉。
嬴政要在临走之前,把有关南征百越军政大事全部解决干净。为了安安心心在东巡,嬴政这几天又不去后宫了,夜以继日批改奏章,处理军政大事。
赵高被赶了出去,不能跟在嬴政身边侍奉奏章这些大师。更多时候负责嬴政的饮食起居。
这些年,他意外地乖巧,聪明伶俐。对嬴政百分百地顺从。
说实话,有时候信都不得不感慨,“就是咸阳城里的狗,都没他这么好使唤。”
信几乎是在明面上执掌了尚书台的大权。
这都多亏了赵高,之前信不在的那几年,章台有才华的人都被赵高赶走了,只剩下他和自己的小跟班。
而信选择返回章台宫,证明自己的能力时,刚好捡了这样一个漏。扶苏解除了赵高一切‘武装’,也算是‘废了他一身武功’。
信回来,一面迎合了嬴政‘子果然不如父’的骄傲心态,一面他本人的个性非常刚正忠心,完全符合当时嬴政的需求。
反正尚书台的大权,就这么奠定在赵高手中。
有了信在,再加上信和优旃交好,两个人经常轮番陪在嬴政身边,赵高自然觉得异常憋屈。
尚书台里,信正在检查嬴政批阅过的奏章。
他看到了很多劝谏嬴政不要再东巡的奏疏。定睛一看,署名竟然是太学门生。
内臣没有权力事先开封奏章的权力,但是事后是可以检查的。
信本来秉持君子节操,对嬴政看过的奏章,从来都是规规矩矩封好,然后分派给各个机构,让他们去执行。
但是在看到太学二字后,他的手忍不住颤抖了一下。太子是太学的管理者。
为什么太学的人会上书劝告大王停止东巡的事情呢,难道他们不知道太子即将陪着大王东巡吗。
也不知道怎么的,平日里来来往往的尚书台,那一刻却没有什么人在。
信昂起头,望着横梁倒吸了一口气。
他还是战战兢兢地把奏章给打开看了。里面写了足足千言,多有批判嬴政前两次东巡的效果不佳,又有批判嬴政东巡奢侈耗费巨万,更批判嬴政在南越大战的时间里,频繁外出寻欢作乐,这会逼得君臣离心。
信看到这些奏疏后,忍不住颓废地坐在地上。
那一刻,他对嬴政产生了怀疑。
而怀疑是個好东西,一旦开始,就不会停下。
很快,其他侍从们陆陆续续走了进来。
信倒是装作若无其事,只是手中一直拿着那份被嬴政批过来的诏书。
嬴政的批示是说,要把这奏章扔给太子去解决。
信把奏章自己拦下,“你们整理完这些奏疏后,随我一道去太子宫中送诏书。”
“唯。”
正是大夏天,侍从们忙的前心贴后背。
大家伙在忙的时候,忍不住议论了一两声。
“哎,这几天怎么这么多谏言、劝书啊。密密麻麻堆了好几箱子。可惜皇帝陛下也不看。”
信忍不住问,“好几箱?”
“是啊。”
章台宫里,每三天就要清理一批奏章。也就是说,这好几大箱子谏文和劝疏,都是在六天之内送过来的。
信看着他们汗流浃背的,“你们所有人都下去吧。去用陛下赐给我的冰酒。这里我一个人来处理。”
这些侍从闻言,一个个两眼放光,擦着自己脸上的汗水,一个个对林信叩头作揖。
“谢令史。”
侍从们纷纷丢下文书,纷纷跑去后殿歇脚喝酒去了。
信望着那些堆积起来的奏疏后,那一刻,他的手臂都在颤抖。
好奇心驱使他打开了那些尚未被封好送去其他官府机构的文书。
其中竟然有大夫茅焦的谏言。嬴政对他的劝谏没有批复。这种是要被烧了的。
再有就是各御史乃至大夫的奏疏,其中有张苍的、有蒙毅的。
张苍的奏疏,林信看到署名之后,黑着脸径直丢在了一边。
其他大夫,其中有东园公唐秉的劝谏。这是一篇洋洋洒洒的谏文,内容多达三千言。
对嬴政的劝谏多达三十条。
关于秦始皇陵的扩建、频繁拉动民夫前往咸阳徭役的后果、频繁下令让民众异地群居搬迁招致非议……
诸如此类。
信看着,眼珠子瞪大。
他吞了下喉哽。
这些害处,可都是实打实的。
但是让信感到难过的,不是这些大臣们冒着触怒嬴政的风险写下如此多嬴政施政的种种过失,明明嬴政已经废除了谥法。
这些大臣固然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