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高压低声音,眼睛里泛着红色的血丝。
“听话。”
这一句,赵高是低声说的。
周围的仆从,都像木头一样面无表情地立在一边。
他这样身份的人,要想保证自己的绝对安全,身边只能是一辈子也无法开口说话的人。
但是即便如此,这句话他还是得低声说。
因为事情很严重,他也怕极了。
赵家的院子,外侧围墙低矮,甚至其貌不扬。
可是到了内院来,极其奢侈富丽。
赵高坐在上座,在家里他总是真正的主子,坐得十分威武。
赵纤儿还是把衣服脱了下来。
她忍不住追问,“阿父不是说,如果是大王的赏赐,就可以违背规矩使用吗。为什么如今王后赏赐我,我却不能穿这些衣服。”
“阿父,我一直都很想穿这些漂亮的衣服上街。可是我从来都只能穿间色,如今王后赏赐我的,都是正色的衣服。有黄色、白色,甚至有红色。”
赵高手心里捏着一把冷汗,到现在他都在双腿打颤,从在宫里听到这个消息后,他就马不停蹄赶了回来,可是他的女儿已经上了王后的圈套。
“你不懂。不要再问了。今天的事情,不要对外人提起,不要告诉你那些姐妹,说是王后赏赐了你衣服的事情。”
赵纤儿捏着垂在胸前的秀发,他第一次看到他父亲如此害怕。
“是宫中出了什么大事吗”
“没有。回去在房间里玩吧。”
赵纤儿也知道,她是父亲唯一的孩子。从小她就享受了其他人都不能享受的宠爱,这种爱说只对她一个人的。
可是父亲只想保护自己,无论出了什么事情,父亲都会自己一個人承担,并不会告诉她。
她一直都相信,自己的父亲是天底下最好的人。
可是即便如此,总是有人在外面议论父亲,辱骂父亲。
说她祖母是宫中有罪的人,而他父亲也只是欺骗大王靠着下三滥的手段所以在外人面前耀武扬威。
甚至有人侮辱她的父亲,诅咒她的父亲说他以后会不得好死。
虽然赵高从没有对自己讲过外面的这些事情,可是她早就知道了,而她也没有告诉父亲自己已经知道了这一切。
她要成为父亲想让她成为的人。
等到赵纤儿走后,赵高眼底立刻泛着阴毒。他的那双眼睛,越来越像死鱼的眼了,眼珠僵硬不动,外圈则都是眼白。
“王后回到大王的身边还不够,竟然第一时间对我出手。可见是多年来一直都想要除我为快。但是以她的见识和谋略,怎么可能想到用这种法子。”
“真不愧是太子啊。一出手就是要人命的招数。”
“有了这桩事情,他从此也是拿到了我的致命把柄。只要有一个人告诉大王,王后给自己的女儿赐衣之事,我将被大王怀疑,乃至被弃用。”
“这招,很高明。”
赵高手里拿着牛皮鞭子,脑子里回想着太子最近每次遇到自己时,都是那样平静的表情,仿佛真的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没想到自己稍微一不注意,他就给了自己这样的大礼。
赵高忍不住拍手感慨,“还真是,不叫的狗会咬人啊。”
羽阳宫。
扶苏也闲不下来。
再过些日子,差不多就要再次出发外地。
这次去的地方更加危险,是在秦楚交界的地带。
在走之前,很多事情都要处理好。
嬴政一向只管征服,只想着攻城略地,但是当得到其他国家的城池和百姓后,却并不懂得珍惜和治理。
上次从新郑城归来,地方治理还有太多的问题仍然没有被提出来,问题都还被遮掩着。
当安抚戍卫的方略被否决,见到朝中大臣众口一词,他们只要侵略,只为战争服务。秦国从上到下根本不去考虑停战之后的安抚事宜,只想着继续扩张。
果然战争发动到最后,大家都已经忘记当初发动战争的初心了吧。
除了主战声潮太响,再有就是秦律的问题。
那么严苛严密的秦律,首先单靠地方个秦吏,越是边远的地方根本无法推行实施。
其次,哪怕强行推行秦法,只是让更多人变成徒隶、付出昂贵的代价,招致他们对秦国的怨恨。
两种结果对秦国都不利,唯一对秦国有利的就是暂缓秦律的推广。
在秦国,要想做人上人,只有打仗。
如果能够把秦吏的地位再提高一些,创造一些通过为吏最终拥有侯爵地位的人,那么就会激发一大批士人转移目标,让他们在地方更加卖力,而不是随着时移世易,最终和当地的人达成某种妥协。
嬴政不想踩过去帝王的错误,但是却把未来两千年皇帝制度执行过程中所有的雷都踩了一遍。
不立太子,君权独大,相权无法制约,对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