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一气之下我们就直接跟各自家里断掉联系,在三藩找了个中文学校,一起教了几年书,凑了点钱,又找了家华人银行贷了点小额贷款然后就把这里开起来了。”
老刘的指尖对准头顶温馨的米黄色灯光。
“到今年五年了,刚刚好。”
“什么五年了”
撩起布帘,黄姐风风火火地提着一个装满白色泡沫盒的塑料袋走了出来。
“我说这家店啦。”
“哦。”
黄姐点点头,把鼓鼓囊囊的口袋放在桌子上。
“炒的快手菜,味道不正别嫌弃哈。”
“谢谢黄姐。”
韩易站起身来,朝她谦和地笑笑。
“刚才跟老板在聊你们俩的爱情故事听入迷了。”
“哪有什么爱情故事。”黄姐摆手的动作与幅度都与她的丈夫如出一辙,“找个安静的地方看书而已。”
无论从哪个方面来看,都很平淡的一句陈述,却让徐忆如的眼神变得有些恍惚。
“还要不要别的什么,泡菜”
“不用啦哎,也来一点吧,哈哈,谢谢黄姐。”
“明天还在不在明天在的话,觉得好吃,就到店里来,还是现做的味道好一点。”
“行呀,明天赶得及我们就过来晚安哈”
“晚安,路上小心喔。”
互相客套一阵,原路返回酒店的时候,妖冶的蓝色滤镜终于褪去,夜幕完全笼罩了这座陷入深度睡眠的海滨小镇。
“好便宜才50块。”
韩易把大通的银行卡揣回钱包里,感受着左手塑料袋下坠的重量,感叹着夫妻俩的热心肠。
“老板和老板娘人真好。”
“也很幸福。”
徐忆如微微颔首,步履轻盈。
“放点歌吧易易,黑灯瞎火的,还是有点害怕。”
“好。”
韩易掏出手机,切换随机播放模式,换到下一首歌。系统自动推荐了一首与a teenars roance相近的音乐。
也是瑞奇尼尔森的歌。
one ton。
“有一个恋人去的地方,
他们去那里,用泪水冲刷忧愁。
他们称之为孤独小镇。
破碎的心停留的地方。”
“你说像这样一辈子守着一个小镇,世界不变,他们也不变,是不是最完美的状态”
仰起头,看着零污染的澄澈夜空里,比海边砂砾还多的满天星斗,徐忆如痴痴地喃喃自语。
“怎么定义完美呢,小如”
韩易看了看眼睛里正在绽放烟花的宝岛姑娘,柔声问道。
“就像我说的一样呀。”带着甜美的微笑,徐忆如重复了一遍,“世界不变,他们也不变。”
“但是世界变了呀。”韩易也冲她笑笑,“只不过这里离喧嚣的中心太远,余波要花一些时间才能抵达。”
“你说的是外部世界,我说的是内心世界。”徐忆如指着自己的胸口,表情是异乎寻常的认真,“只要这里不变,他们就不会变。”
“我觉得”韩易轻舒了一口气,同样把食指戳在了自己的胸口上,“只要外面的世界在变,这里的世界就不会一直保持原样的。”
“是吗,你这么觉得喔”
“是的,这是我的看法。”犹豫片刻,韩易还是点了点头,正面回复道。
“你的意思是,你觉得他们会有分开的那一天”
“也不一定会分开,也许他们直到死亡都会一直在一起,就像誓词里说的那样。”
说到这里,韩易举起手中的袋子轻轻摇晃。
“但是,一锅又一锅的菜炒出来,总会变味的。”
“我有点不太明白你的意思。”大概猜到韩易的想法,但脸蛋越来越紧绷的徐忆如还是希望听到对方清楚的解释。
“你刚才听到老板说的了,他家书香门第,老板娘家世纪初就有几十家火锅店的富商豪贾,而且又都读的是伯克利这么好的学校。现在,他们在这座还不到四千人的小镇子里,跟两边的家人都断了联系,给完全不知道什么是中餐的白人游客调制e chi的料汁。”
“你觉得这样的生活,能长久吗”
韩易目光灼灼地看着徐忆如,问道。
“二十多岁的时候,用身上全部的积蓄盘下这家店,甘之如饴,蜜里调糖。三十多岁的时候,小孩子要读书上学,看遍方圆二十英里,也找不到一所称得上优秀的学校,兜里攒下的钱也不足以让他们再搬回旧金山。”
“再过十年,到四十来岁,辛苦抚养的孩子长大成人,迫不及待地离开了这个让人乏味的小镇。把他送去机场,回到家的夫妻俩坐在床头,面面相觑接下来该怎么办每天花五分钟走路上班,花五分钟走路回家,继续毫无意义地把汤米小炒开下去,直到他们彻底干不动为止还是再换个地方养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