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你中有我
陆沉和渡边熟悉,但又不那么熟悉。
在渡边成为单独一颗脑仁之前,陆沉和渡边打交道仅限于日常沟通。渡边自从妻子送给自己的西装被陆沉搞坏之后,就一直单方面宣称这个年轻人是自己的“仇敌”。
这种仿佛小孩子宣布“我不和你玩了”一般的举动,实在是令人有些无语。再加上渡边平时那副死人脸,以及特殊的工作性质。陆沉确实和他没什么交道可打。
说实话,也就是因为同在一个实验组里,低头不见抬头见。要不然陆沉恐怕和他连一句话都不会多说所谓话不投机半句多,说的就是这种情况。
但后来的变故,让陆沉和渡边熟悉了不少。毕竟在杨伟民被带走的那段时间里,能和渡边交流的有且只有陆沉一人。一直死守在渡边旁边,和扁鹊随时确认渡边的状态,补给各种大脑运行必需品的陆沉,逐渐和渡边熟悉了起来。
自从利用电击“重启”了之后,渡边就变得越来越理性,越来越不像是个人。就连渡边自己都能够明确意识到,他的情感正在变得越来越淡薄。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对陆沉逐渐恨不起来了。
这种情感淡薄、极端理性的状态不光没有在杨伟民回到北美研究所后得到好转,甚至还越来越严重。在审问十四号的时候,渡边完全没有表现出对“只剩脑子一族”人口数量增加100的喜悦或者不爽。他什么反应都没有只是单纯的在抱怨审问进行的不够彻底,拷问不够“深入灵魂。”
至少在离开北美研究所之前,渡边是一个百分百以工作优先,以“实际获益”为最主要行为模式的“人”。
怎么才分别了几个小时,他就突然当众搞这种幺蛾子了
陆沉有些困惑的皱起了眉头,他朝着自己身边快速走来的杨伟民做了个手势后询问道,“渡边,你感觉自己的性格有变化么”
换成你突然只剩了脑子,你的性格也会激动的。白色的字体迅速出现在了屏幕上,我不觉得自己有问题。
“渡边的大脑血液流量压力一切正常,但是脑电波活动频率比之前的基础状态高出了至少35。”扁鹊的声音在推车上响了起来。
“关掉那个信号拾取器。”杨伟民提醒道,“我们还没给他接上听觉系统,但是你直接说话他也听得见他和十四号的大脑连接过密了。”
陆沉快走两步,直接关掉了推车上的那台信号拾取器的电源。而渡边的发言还在继续,你们一天到晚就知道对着学术委员会摇尾巴,不就是为了以后自己申请项目的时候得到一些便利么可你得先搞搞明白,他们的任期只有半年。半年之后海阔天空任我飞,天大地大他们也管不到你们头上,得罪就得罪嘛
你们是探究真理的科学工作者,怎么能为了一点钱就低头呢要坚持自己的观念,当然也要好好的向各位老师学习。他们的知识和经验,才是真正宝贵的财富。
他们能够当上院士,那是因为他们非常善于总结和利用自己的知识我到底是怎么了屏幕上闪过了一串乱码,看上去像是某种编码错误。
过了好一会,屏幕上的白色字迹全部消失。一行字缓缓从屏幕的黑色里浮现了出来。
我是谁
陆沉瞪大了眼睛,他很想问问渡边现在是不是又在开玩笑。但这三个字出现的时候,他心头忽然闪过了一个令自己后背直冒冷气的念头。
渡边通过电极贴片和信号拾取器,和14号连接了大脑。他在医疗车上说,自己在14号的记忆中产生了感官错位。
这种感官错位,会不会意味着14号的记忆正在对渡边的人格和记忆产生影响
渡边的这一连串变动就像是一部写的不怎么好看的恐怖,离得近的几位院士眼神还不错。他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好不容易从震惊里挣脱出来之后,立刻就开始了小规模讨论。而离得稍远的院士,尤其是袁思平院士则完全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他们只看到了陆沉和杨伟民紧张的表情,以及主席台前排同事们的窃窃私语。
我应该是渡边。在陆沉紧张的注视下,屏幕上重新出现了白色的字迹,我是综合调查局的高级特工,专门负责严重商业犯罪和各类欺诈案件的调查。
陆医生,你在么渡边开始寻找起了可以交流的对象,我这里的视角有限,没办法直接看到你们。
“我在。现在你是什么情况”陆沉询问道,“你不记得自己是谁了”
我现在的思绪非常混乱,应该是之前使用电极贴片的副作用。在我的脑子里,我目前有两个截然不同的人生。渡边的回答令人诧异,根据常识和逻辑分析推理,我认为基因复制体的那一段人生应该并不属于我。
陆沉稍微放心了一点,反正看渡边的回答,他之前那种仿佛机器人一样的冷漠和理智正在回归。不过放心也就一点而已他的自述内容可不像是能让人放心的样子。
我很难区分这些记忆到底哪些来自渡边,哪些来自14号。渡边打字的速度明显变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