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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安 风里话 3302 字 10个月前

一个男子对一个女子的寻常礼仪。

只撑着坐起身,推开她的搀扶,对她含笑致谢。

他道,“你很好,裴某与你退婚,确因永安公主之故。但裴某与公主不过两面之交,说什么情深似海,痴心一片,多来是可笑的。无有时日相处磨合的情感,谈不上深与痴。”

“裴某于公主之情,恩德敬仰远胜男女之爱。”

“远胜”姑娘准确无误地掐入字眼。

青年郎君虚白的面容浮上一层腼腆色,耳垂都微微泛红,然开口却依旧是朗朗坚定声,“爱慕,可一眼万年。何论裴某有幸,一生得见公主两回,足矣生出一分爱意。”

“一分爱意”姑娘颔首,唇齿间咀嚼,“九分信仰”

“对”裴湛不避不躲,应声道,“若是十分信仰,裴某与妻可一同缅怀公主。然生此一分爱意,裴某便不能再娶旁人。若娶,是对公主之不敬不纯,对结发人之不公不平。”

“七姑娘”他再唤这个称呼,“你能明白吗”

萧无忧对上他澄澈双眸,没有回他这个问题,只问了另一个问题,“郎君为何择今日,与我这般肺腑相告”

半日清明坚定的人,露出一丝迟疑。

握在荷包的五指轻颤,指尖发白。

片刻,他方回正目光,复了方才模样,眼神明亮,话语平和。

他道,“七姑娘,近来多有唐突,对不起。”

四目相似,萧无忧却笑了。

笑得欣慰又温柔。

她轻轻舒了口气。

得君心磊落至此,得郎坦诚待之,她和卢七,都有幸。

她自然明白他的意思。

这数月间,或许起初当真是兄妹之谊,君臣之意。

但是后来在不经意间,他生出了情愫,她能感觉到。

那日在骊山之上,她让他伴在榻侧,夜宿一晚。他拒绝了,只毅然离开,去了不知何处安歇。

那时他已是在对先前种种意味不明之事的无声斩断。

而眼下这一声“对不起”,已然是无声到有声的抽离。

“七姑娘,抱歉。”他又道了一次歉,甚至直起身子,向她拱手作揖。

萧无忧没有拦下,只沉默看他。

低垂的眉眼带着疲乏却依旧焕出光彩。

微倾的头颅恭谦却自有一股骄傲。

他握拳禀掌,受过签刑的五指带着氤出的血色微抖,却始终竭力整齐并拢,丝毫不错规矩。

她拢在广袖中的手在看不见的虚空中轻轻摩挲,慢慢抬起五指,当作触碰到他,拭他指尖鲜血,揉他指胀指骨。她用目光温柔吻过他额头,面庞,脖颈终于含泪起身,双手交握于左,屈膝垂首,还礼于他。

至此刻,她想,纵是卢七爱他三年而不得,却也不曾爱错人。

于她短暂一生,得他这份尊重,多少也算值得。

而她自己

在这家国破碎中,风雨飘摇不知该何处安生中,还是生出了小小的欢喜。

“大人所言,我都明白,我很开心。”她的眉梢渡上一层夏日艳阳的光,眼角勾起区别与卢七婉约谦默的妩媚风致,轻声道,“族姐闻大人言,想必也会高兴的。”

裴湛抬起眼眸,笑得明朗。

萧无忧便是在他这样的笑意中,坐下身来,重新拿起了那个荷包,抽出青丝捧给他,拿回荷包放在自己怀袖中。

她亦平静道,“大人借物缅怀,青丝足矣。荷包痕迹太甚,识得此物者不少。我识得,我于族姐处无意听得,陛下亦识得。如此,大人贴身带它,多有万一;若离身安放,恐又牵挂。我今来此,一来探望大人,二来便是为它。”

她抬眸望向裴湛,“大人,我如今模样,可有几分族姐姿态”

她笑,“大人莫误会,我不论皮囊,乃论心性,忠贞,行事,谋思,可似族姐那般与她那般,从弱女行至一个战士分家国之忧,担亲人之患,与知心人同行”

裴湛神色松下,郑重颔首,目光落在她袖间荷包轮廓上,“七姑娘心细如发,是裴某不理智了。”

“我今日起入住内宫长生殿,见大人怕是不再方便,日后配此荷包于腰间,一则借物砥砺前行,二则与大人报声平安。”

“非平安,不离身。”萧无忧柔声道,起身告辞。

“望姑娘,永安。”裴湛轻语。

萧无忧门畔回首,到底于心不忍,“大人,请收好青丝,勿失。”

马车声哒哒而起,萧无忧坐在车厢中,拢在袖中的手握着那个荷包,撩帘回首,突然泪如雨下。

侍女不知缘由,恍恍不晓该如何安慰。

她却自己抹干眼泪,露出明媚笑靥,“就是高兴,好久没这般高兴了。”

途径辅国公门口,她叫停车驾入内。

自被封为长公主,三个多月来,这还是她头一回回辅国公府。她禁了仪仗通传,只由着一个婆子如常通知了卢文松夫妇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