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白芷捧起一旁的墨色茶盏轻轻饮了一口,没有多说些什么。
寻找左冷禅这件事现在在她心里也不算什么当务之急了。
的确,左冷禅这等老怪现身可能涉及到宗门的根本,但是比起虚无缥缈的左冷禅来,已经现身的上古地府似乎才是更重要的事情。
这件事情一旦传开,不要说是中土,就算是东海以及西国都会有不知道多少人前来寻找机缘。
修行人对于所谓“机缘”的渴望近乎到了病态的程度,即便是十死无生的局面也会有人把这里当成翻身的乐土。
即便死亡与毁灭就在他们眼前,也会有人相信在未来等着他们的是更加美好的未来。
这就是修行人。
他们愿意抓住一切可能抓住的机会,不管前面有多少风险,中间又有多少艰难困苦,多少崎岖坎坷,不如此,也无法证道长生。
“上古地府现世的事情,师叔已经知道了,不知道大梁朝廷那边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朝廷不会有反应的。”
熊绶叹息一声。
朝廷是什么样子,没有人比熊绶这位行幽御史更清楚。
行幽御史,平日里微服私访、体察民间,如今大梁上下的种种问题,朝堂上的人或许还可以装作不知,但是行幽御史们却是比谁都明白。
如今的大梁,说上一句积重难返并不为过。
指望大梁朝廷站出来,将所谓上古地府现世的事情处理完毕
熊绶觉得连慈州这点民变都平定不了的朝廷即便有心也没有这个本事。
更何况可能连这个心都没有。
“那若是由朝廷出面挂个名头,然后再由本门具体来负责呢”
薛白芷亲自在上古地府之中走过一遭,知道那里是何等的绝地,若是放手不管,不知道要断送多少修行人的性命。
更何况这些人里面难免有心怀叵测之辈。
若是有妖魔想借着上古地府生事又该如何
薛白芷很怀疑上古地府之中封印的那些妖神并未真正消亡。
毕竟那玄阴弱水所组成的大海里那一声声真切的呼唤实在是让她心生寒意。
若是那些贼心不死的妖族将封印的妖神放出怎么办
前前后后,林林总总,让她这几日神思全都牵在这上面。
虽然反复告诉自己,一切都有玄都宫高高在上,不必费神忧劳。
可若真有玄都宫的地仙们在意,这上古地府为何又会重现于人间
薛白芷想不通。
“我可以为掌门师兄居中传递朝廷的消息,只是由本门代管,这真的是一件好事吗”
熊绶虽然人已经离开了玉阳山,算是还俗同门中脱离了关系,可到底也是打断骨头连着筋,从来没有把自己当过外人。
所以他的第一反应就是这对玉阳山来说算不上什么好事。
毕竟按照薛白芷的说法,上古地府如今已经变成一块绝地,里面到处都是死而复生的妖魔,天人五衰的禁法。
这样的地方对于玉阳山来说,只是负担,而没有什么好处。
一处阴窟禁地就已经牵扯了门中大量的精力,现在再加上一座上古地府。
玉阳山上的修行人们盯得过来管得住吗
熊绶很是不以为然。
“义不容辞,除却本门,难道还能指望谁来”
只是眼前的这位薛白芷如此坚决,他一时也不好说什么。
年轻人有锐气是好的,若没有这种以天下为己任嫉恶如仇的脾性,也无法修成玉阳山上的精妙典籍。
便是这样一点点在人世间打磨煎熬,最终成熟,变成了自己这样骨头里凉薄的老人,才正好接班成为新一代的掌门,将玉阳山继续经营下去。
玉阳山是中土玄门中的魁首,也是名门正派,这种事情的确应该当仁不让。
“我准备在山中结庐,先把这些事情管起来,那里最近经常有积尸气外泄,经常有不知的百姓遭难横死。”
薛白芷说道“能救一个算一个。”
“若非俗务缠身,我也一定回去给师侄帮忙。”
熊绶无可奈何地笑着“只是你也看到了,这慈州陷落恐怕就是在眼前的事情,职责所在,实在是惭愧。不过师侄倒是可以去问问苏彻。”
“苏彻那位小苏理刑,问他能有什么用呢,他难道不是跟师叔一样”
薛白芷本来想说一句“为朝廷做个鹰犬爪牙”,不过还是将这个词收了回去。
她自下山以来,早已经看惯了百姓们的种种惨状,若非身上肩负着门内的使命,早就去带着百姓们杀官造反了。
不过熊绶到底是师门长辈,有些话她还是说不出口。
“他不也是黄天道的弟子么这等大事,除了玄都宫不表态,他们这些天上人难道不该做些什么吗”
熊绶说着望向天空。
世间人皆把玉阳山当成神仙,可相比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