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这支吸了一半的雪茄缓慢引燃,诸位在查勘时可以不用考虑预留折返的余地,待得悖论的古董这一轮生命燃尽后,它自会带着你们三人漂流出这一重时空,和不太久后正常进程中一处毗邻的细节衔接上去”
老人很坦诚地呵呵笑了两声“除非是遇到了什么连我的秘史无形之力都无法脱逃的境地,那样不光是舍勒小先生几位迷失,与这支雪茄的神性联系被切断后,我也恐怕得从辉塔高处跌落一大截了”
“谢谢。”范宁领会其意思后没再多说什么。
这位执序者除了对于亲自进入是无能为力外,基本上已经最大化地与自己共担风险了。
待得三人的身影再次没入、浑浊的困惑物质消退收缩、前方花园看上去变得状若无人之后,吕克特大师的身影缓缓地坐在了一颗巨大的芒果树下,平日里不苟言笑的刚硬脸庞上,带上了极其少见的恳切与期待。
他屏息等待着舍勒将“芳卉诗人”的指示转达出来。
艳阳将拱桥照成了一片白炽,范宁三人并肩而行,耳畔流水潺潺,四周鸟语花香。
刚刚远远瞧见自己老师和圣者大人对话,露娜和安多少感到了气氛有些严肃,此时步行数百步,行至拱桥最高处,景致最为开阔之时,两位小姑娘的沉郁心情也基本被扫空得差不多了。
露娜将伞柄在手中不停转着圈,夜莺小姐则已经在范宁身旁蹦蹦跳跳了起来,发簪上那朵深蓝的失车菊在阳光下荡漾着梦幻般的光泽。
“老师,如果我猜得不错,你们刚刚认为这次花园探秘可能有一些危险。”
“我也觉得是这样。”
“猜对了还这么开心么”范宁行步未停。
“当然开心了,这是非常浪漫的探秘同行啊”夜莺小姐的眼眸笑成月牙,“我从未到过教会的圣地,也从未见过这么美的花园,潜在的危险反而造就了更多的怦然心动,想到一早醒来前还在做那么惆怅又纠结的离别的梦,现在这也算是一个大大大大反转了”
惆怅又纠结的梦桥下清澈的溪水所反射的阳光白而刺眼,范宁闭了闭眼,甩了甩头。
女孩儿叽叽喳喳的声音仍在“啊,那些白玉石凋像好漂亮”
“远处湖对面么像一大支合唱团”
“倾斜着的溪流实在太有趣了。”
“不,其实这是一挂又长又扁的瀑布”
连接起不同两块地势的拱桥,此端是高处,彼端是低处,此端更短,彼端更长。
愉快的笑语与轻盈的脚步声中,长而缓的下坡路面上,范宁手指滑过凋栏洁净冰凉的石面一路前行,眼前花园的盛夏之景让他莫名想到了一些读过的信,一些说过的话。
“洛尔芬湖是皇家音院中最美、最有表情的姿容,它是大地的眼睛,凝望它的人可以测出自己天性的深浅,散步时我喜欢眺望对面那几排白石凋像,想象着它们是一支吟诵复活颂歌的合唱团,那里地势天然生得好,各处植物景观组合或隐或显,安排得也很是地方现在它们已经绽出新芽了,但同样的春天不一定意味着相同的喜悦”
溪水在远方绕成一片椭形的清澈湖面,阳光如耀质灵液般在水面跳跃变幻,水池背后是一片高如小办公楼的假山群,水流穿过孔洞与石块,咕噜噜地不停作响。
“露娜,你的第五乐章背下来了吗”
“童声合唱团其他人的声部我都背了,但我感觉真的不适合去做领唱,不知道现在改还来不来得及”
“老师在台上指挥呢,你确认想让别人当领唱吗”
“还是我来吧。”
范宁静静听着身旁,静静看着远方,左手夹着的雪茄燃着缕缕轻烟。
湖岸边停着一艘小木船,大半船身掩映在万紫千红的花海中,夏风让它们泼泼洒洒地摇曳,深吸口气,馥郁的草木味道深入肺腑,脸上又被阳光照得愈加发烫。
衣衫飘荡,思绪神游。
“那儿得坐着蒸汽船过去,湖畔的东南方向,有个弧形小镇,就是那里。”
“它是什么样子”
“远处就是多洛麦茨山脉,很高很陡,植被只覆住上面一半,另一半山石是裸露的,下方就是波光粼粼的广阔湖景。”
“没法爬上去的那种”
“非要上去也不是不可以,不过你要干嘛”
“屋子呢”
“屋子”
再一步,范宁踏下了拱桥,踩进了花海。
流水声、热风声、鸟儿的叫声,全部从耳旁消失。
世界突然变得死寂一片,光线也陡然暗澹了几个层次。
气温的体感任旧炎热,范宁下意识仰头看天。
天上不知何时积压了一层层浓厚的锈红色雾气,其低沉之程度仿佛跳进来伸手可以碰到。
不说是盛夏还是晴天,就连是白天还是夜晚都分不出来了,透过层层浓雾,能看到几块更亮的橙色光斑,但完全确定不了是太阳还是什么别的星体。
“安,露娜,不要嘻嘻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