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放之眼皮一垂再一抬,对胞妹他向来宽厚,言语间很随意“只是,你知道的,我向来对宝元是放养,他成不成亲,何时成亲,和谁成亲,我是一概不管的。”
乔姑母点点头,好看的眉眼间略有忧虑“我便是知道你不管,我才开的口一晃神,宝元都二十一了如今业也立了,府也建了,功成名就便也要想想成家之事,你不催,我不催,难不成叫他孤寡一生”
乔放之一声哂笑“也未尝不可。”
“哥哥”乔姑母拧眉“乔家我们这一房,他便是独一苗儿了”
独一苗儿就独一苗儿啊。
他们家也没皇位要继承啊。
唯一能继承的,就是不要脸的秉性、招人厌的脾性和乔放之指腹摩梭着下颌,好吧,还有俊朗的外貌啦。
乔姑母神色焦虑,乔放之笑呵呵道“好了好了,照宝元的个性,他若有心,自然会有行动,若无心,我们使劲硬凑也只是枉然。人生在世不称意,若再生拉硬拽凑成一对怨偶,岂非自己给自己找罪受”
乔姑母不可置信“那他若一直遇不到有心之人,就这么孤零零的”
乔放之思索片刻,忆及显金与乔徽此间种种,感觉这两人似乎也有些模棱两可,说有些意思,他也不敢笃定,若说没意思吧,两个人之间又确实有些亲密。
这亲密,是因为相识太久还是因为当过战友
泾县双姝之一鼎鼎大名探花郎桃李天下乔山长乔放之对于这个问题颇为纠结,迟疑道“有无心仪之人,却也说不好。”
乔姑母蹙眉“是何人平阳县主胜德郡主户部吴秉直的孙女”
乔姑母苦口婆心“宝元性子强硬,这些宗室清贵出身的,家世太高,难免与宝元要硬碰硬,宝娘性情平顺,个性软和,耳根子耙得很,与宝元一起,一个软一个硬,妻贤夫祸少,家宅安宁方能”
乔姑母还没说完,乔放之便蹙眉摇头。
这个胞妹,自小就读书习字,小时还好,出嫁之后却被规训得迂腐到顶,张口女训、闭口女则,满屋子的书也抵消不了对家长里短的热爱。
家长里短诚然也是大事,但他对此,实在有心无力,更难得相谈甚欢
乔放之摆摆手,一锤定音“宝元的婚事他自己来定,论是公主郡主,还是商贾摆摊,我们既不觊觎儿媳的陪嫁银两,更不在意亲家权势地位,我不管,你也别管”
乔姑母还想说,却紧紧抓住那句“商贾摆摊”,立刻厉声道“士农工商乔家唯一子嗣怎可如此随意”
乔放之有些无语,隔了好一会儿方站起身来,随意拍拍裤腿,张口道“我明日就找上媒婆,必定叫他先给我说上一门家里做生意的亲事,不论是卖豆腐脑的,还是制香烛的,我都娶。过两月,你来我家吃喜酒。”
乔姑母顿时气得一佛升天,二佛出世。
乔放之言罢,一瘸一拐向外院去他必须去慰问一下那只油头粉面的陈三郎。
据说那是个顶级恋爱脑,暗恋技能满点,又擅长远攻,什么暗度陈仓的蛛丝马迹都逃避过他那双二筒。
乔放之扑了个空,陈敷不在,据说去了香山看日落。
乔姑母气得胸腔起伏,出了府门,却被坐着马车前来接她的幼女亦雾碰了个正着。
周亦雾看母亲满面通红,心头一喜,眼珠子滴溜一转,吩咐马车先行,仰起头嘟了嘟嘴道“母亲怎这般生气舅舅又气您了”
乔姑母本不欲张口不在未婚在室女面前谈论婚嫁,这是规矩
却实在恼火。
忍了半晌,终道“你舅舅读书读得脑子寡掉了竟说宝元随意娶谁都可商户女也可贫家女也可”
周亦雾微不可见眯了眯眼“商户女莫不是那位贺显金”
乔姑母拧眉摇头,帕子掐在手上“倒也不是,只是个比方我说了宝娘,也被拒了,说了好几位县主郡主,似乎也没这个意思宝元都二十一了再过两年,已是做祖父了”
周亦雾截断母亲的唠叨“那舅舅究竟想给表哥结成怎么样一桩亲事呀”
乔姑母怒道“我也不知道只说要你表哥真心喜爱的这世上哪有什么真心喜爱这日子过到最后,都是柴米油盐”
周亦雾眸色一转,仍将话题拉扯回显金身上“表哥,会不会当真中意那个贺显金呀”
乔姑母情绪上头“怎会那个贺老板与宝元一般年岁,已是二十一二的老姑娘了”
周亦雾眸色一暗“您是说,那位贺老板也过了二十,却也未嫁”
乔姑母回过神来,疑惑道“你今日怎这般关心那个贺老板”
周亦雾立刻眉眼弯弯,莞尔笑开“这不是话赶话说到这了吗那位贺老板,在京里可是有名得很,许多商行都在议论她,我便多问了两句罢了。”
“她是生计使然,不做生意也没什么好法子。”乔姑母语调良善婉和,想起什么警醒幼女“闺阁女儿怎可时刻将中意、娶亲挂在嘴上,仔细你祖母说你”
周亦雾唇角一抿,应了声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