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他越是着急,写出来的东西就越是垃圾,垃圾到连他自己都看不下去。
望着手边堆成一座山似的华兹华斯、骚塞与柯勒律治的诗集,丁尼生简直羞愧到恨不能用废稿把自己给埋进土里。
“唉”
丁尼生捧着萨克雷的来信禁不住摇头道“威廉,不止你想要放弃,甚至就连我也想要放弃写诗的道路了。”
房间的门忽然被人轻轻推开,系着黑围裙的金发女士端着一个放着茶壶的托盘走了进来,用半生不熟的英语问道“丁尼生先生,要加点热水吗”
丁尼生闻言腼腆的笑着点头道“劳烦您了,波琳娜小姐。”
波琳娜一边给丁尼生的茶壶里添着水,一边不安的开口道“先生,您知道最近利物浦发生的那起枪击案吗就是行刺黑斯廷斯先生的那一起。”
丁尼生放下手里的信笺,抬头问道“我当然知道了。我刚知道发生了这个事,就给亚瑟写了封信,不幸中的万幸,他只是受了些小伤。今年上帝对我已经足够残忍了,我的父亲在年中离我而去,如果年末还要失去一位帮助了我许多的朋友,我真不知道该如何度过这段时间。”
波琳娜听到丁尼生的话,心里的石头终于放了下来,她一手拿着托盘,一手捂在胸前,脸上满是如释重负般的笑容。
“黑斯廷斯先生没事真是太好了您简直不知道这段时间我们这些波兰人到底是怎么过的。一到晚上,就有醉鬼朝着我们的窗户扔石子儿,嘴里还喊着些让我们滚回波兰去的话。
孩子们说窗户漏风冻得身上打哆嗦,但是我们能有什么办法。我们不止不敢让那帮暴徒离开。甚至晚上回了家,连煤油灯也不敢拧开,也绝对不敢说一句话。我们生怕让外面那帮人知道我们在家,他们会闯进门把我们仅剩的那点值钱东西也给抢了去。
丁尼生先生,如果黑斯廷斯先生回来了,要怪罪我们,还是麻烦您能够帮我们说几句话。虽然行刺他的可能是波兰人,但不是所有波兰人都是那样坏的。我们也不是想要赖在伦敦不回去,而是我们没办法再回华沙了。求求您帮我们转告黑斯廷斯先生,千万不要辞退我们,我们真的很需要这份工作养家。”
丁尼生看见波琳娜一边说一边掉眼泪的样子,心有不忍的安慰道“你就放心吧。亚瑟如果对波兰人有看法,那么他从一开始就不会雇佣你们。既然他决定这么干,那就不会临时变卦。伱来这里的时间短,所以不了解他的个性。他并不是你想的那种高高在上的性子,而且就他从来信中流露出的看法而言,他似乎觉得这事情并不一定就是你们的流亡政府干得。”
波琳娜听到这话禁不住抹了把泪,信誓旦旦的开口道“怎么可能是我们干的呢在伦敦,愿意替我们说话的人本来就不多,英国佬的各位好心绅士们恰好就算是其中之一。”
说到这儿,波琳娜情不自禁地背诵起了犹大书和启示录“那些不守本位、离开自己住处的天使,主用锁链把他们永远拘留在黑暗里,等候大日的审判。那迷惑他们的魔鬼被扔在硫磺的火湖里,就是兽和假先知所在的地方。他们必昼夜受痛苦,直到永永远远。”
她正念诵着这一段呢,门板上忽然透出红魔鬼的半边脑袋。
阿加雷斯听见这段经文,忍不住撇着嘴朝地上啐了口夹杂着血丝的灼热吐沫“真是祂说什么你们信什么。魔鬼未必会被扔进硫磺的火湖,但是你们这帮上当受骗的却一定会是永远暗无天日,昼夜都要受到折磨。”
紧跟穿门而入阿加雷斯身后的,是盖着大檐帽的亚瑟与大仲马等人。
“阿尔弗雷德,一个多星期不见,你有没有想我”
大仲马话音刚落,便瞅见了抽噎的波琳娜与不知所措的丁尼生。
他还以为自己是撞破了什么好戏,张开的双臂也一下子耷拉了下来。
“这”
大仲马挠了挠自己的蓬蓬头“阿尔弗雷德,你怎么能让一位女士伤心成这样呢”
波琳娜听到这话,只是抹了把泪,勉强露出一丝笑容澄清道“不,这不关丁尼生先生的事情,是我的情绪有些激动了。仲马先生,你们先坐,我去给你们泡茶。”
语罢,波琳娜便捧着茶盘快步走出了房间。
大仲马盯着波琳娜离去的背影看了好一会儿,这才把视线的焦点重新放回了丁尼生的身上。
法国胖子捏着下巴,一挑眉毛道“阿尔弗雷德,我从前怎么没发现你和波琳娜小姐居然”
丁尼生闻言赶忙打断道“亚历山大,你可别乱说。波琳娜小姐只是托我办个事情。”
“什么事情”
丁尼生正想回答,可忽然又看见自顾自找了个舒服位置坐下的亚瑟,到嘴边的话又咽进了肚子里。
“没什么,就是她最近过得不太顺心,所以找我聊聊天缓解一下情绪。”
亚瑟随手展开下一期的稿件“是因为利物浦的案子吧我来编辑部之前顺道去了趟爱乐协会,弗雷德里克把事情都和我说了。”
丁尼生惊讶道“就连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