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面和他对着干的意思,还是有所分寸。
常言官大一级压死人,军中上下级之间泾渭分明。
那些在戏剧之中常出现的不服管教的下属,在现实中倒是并不多。
虽然陈望也不知道周遇懋心中到底想的是什么,但是起码现在周遇懋老老实实,恭敬应命,这就已经是足够了。
周遇懋麾下不过就一千多的军兵,真要打起仗来,作用只是聊胜于无。
高迎祥、张献忠麾下从者数以十万计,一千多人放进去连浪花都掀不起来就要被淹没。
而且昨日的时候陈望就已经检阅了一番,战力在内地军兵之中算的上还好,但是和边军就没有办法比了。
披甲率倒是很高,营中的正兵门都穿戴着布面甲或是棉甲,但是内里面的铁片有多少,防护性有多少都是一个未知数。
陈望微微抬手,接着说道。
“周游击一路风尘,请入座吧。”
听到陈望的命令,周遇懋再度应了一声,而后才顺着引导坐在了右首的座椅之上。
陈望端坐于坐椅之上,打量着坐在右首的周遇懋,
周遇懋的头上并没有戴头盔,而是戴着网巾。
周遇懋的年岁并不大,约莫三十来岁,目光沉稳,面色略黑,满脸的风尘,眉宇之间充斥着疲惫。
“我刚到兴安不久,对于周边的情况不太熟悉,现在兴安附近的流寇的如何,周游击可有消息”
周遇懋刚刚坐下,听到陈望发问,连忙站起了身来,垂首禀报道。
“卑职在七日之前与钻天鹞王成鏖战于紫阳城东,收到将军传来的情报之后不敢怠慢,趁夜移营打道转回了兴安。”
“五日之前,金翅鹏卢时领大批的兵马自兴安城外转道奔向紫阳,马军约有五千余人,步队饥兵千余人。”
陈望眼神微凝,卢时果然转道奔向了紫阳,恐怕现在已经是和钻天鹞王成合流一处。
卢时虽为贼首,但是前身不过普通的乡民,了不起有一些见识。
一开始的卢时就像是无头苍蝇一般乱窜,真正开始有计划行动的时候是在他一路追击到西乡县境内的时候。
到之后卢时便一路向东,而后过汉阴,取道兴安,然后又往西南行进去找寻紫阳的钻天鹞王成。
单凭卢时是绝对不可能清楚汉中府境内的城池分布。
卢时应当是收拢了张原麾下的精骑还有马军,在那些精骑和马军之中有知晓地理的人为卢时出谋划策。
“你和王成交战多日,伤亡几何,王成麾下还有多少人,紫阳县的情况又如何”
陈望眉头微蹙,接连发问。
周遇懋没有思索多久,只是停顿了一下,便接着开口汇报了起来。
“王成狡诈,占据紫阳县东北的一处山地安营扎寨,我等围攻多日只是拔除了其外围的据点,正准备进攻其主寨之时就收到了参将的消息,所以没能取得太大的战果。”
“这些时日以来,军中阵亡者有三百余人,杀伤贼兵应有两千余人,不过其中多为饥兵步队。”
“王成麾下还有近三万人,精骑应在七百之数,有马军四千余人,其余皆是步队饥兵,还有不少的妇孺老弱。”
这些情报周遇懋在来之前就已经是背的滚瓜烂熟了,陈望现在是汉中府的参将,一路带兵追击而来,之后肯定要主持进剿,自然会问问题。
如果一问三不知,必然会留下一个无能的印象。
为了能够回答出来问题,周遇懋自然是提前打好了腹稿。
“紫阳县内如今有民兵四百余人,卫军千人,其知县已动员壮丁守城,城中粮草还算充足,可以坚持数月有余。”
“去岁各城对于城墙皆有加固,各式守城器械物资也都有准备,还算充裕,流寇如果没有攻城器械,应当攻不下紫阳县城。”
陈望审视着站在下首的周遇懋,脑海之中也开始浮现出关于周遇懋的信息。
作为汉中府的参将,他自然从洪承畴那里拿到了关于周遇懋的信息。
加固城墙,制作守城器械,准备守城物资,这些都是周遇懋为了稳定汉中府内的匪乱所做的举措。
作为一名游击,周遇懋完全是合格的,甚至还要超过及格线颇多。
汉中府再度陷入动荡,并非是周遇懋的责任。
在凤县民变没有爆发之前,张原和王成两部一直是处于被压制的状态,各地的匪盗流寇也无法对于各城造成威胁。
那个时候的汉中府还算是稳定。
不过当凤县还有城固等多地爆发民变之后,负责进剿张原的汉中卫军收到影响进而快速的落败,这才使得汉中府失去了控制。
那个时候的周遇懋正在汉中府的东部和王成对峙,面对汉中府中部的乱象实在是鞭长莫及。
凤县民变完全是意料之外的事情,如果不是官府追缴税款实在太过于严厉,过于欺辱,完全可以避免民变的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