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败也能写成战胜,就是龟缩城中也能写成抗敌有功,守城有绩。
“当初追击李过没有将其及时剿灭是为了练兵。”
“我害怕一旦击败了李过,便立刻被调入西安府,又被派往延安等地进剿。”
“淳化之时招募的新兵如今只不过是会排列队列,变幻阵型,临阵之时不乱已经是万幸,根本扛不住流寇的精骑冲击,强行拉上战场只会成为破绽和软肋。”
“三原高迎祥、张献忠据说合兵有数十万,我不想被当作炮灰”
曹文诏缓缓坐了下了,心中不由的叹息了一声。
陈望所说的一切,所作出的选择无疑是正确和合理的。
陈望练兵的本事曹文诏很清楚,但是曹文诏也清楚,再如何厉害的练兵法也没有办法在一个月内,将一群原本士气就低落无比的饥兵练成一支精锐敢战之兵。
当初陈望在邠州城下招募的新兵,之所以能够大放异彩其实也沾了其他部队和火器的光。
那一战,真正和敌军正面白刃相接的只有左良玉和曹变蛟麾下的骑兵队,当时所有的步兵都只是远远的放铳放炮。
直到敌军崩溃才提着刀枪前去追击,不过那个时候追击的便是背对着他们的敌人。
陈望想要依靠实战练兵,这一想法确实没错。
而且如果陈望早早的就将李过消灭,只怕十有八九会被洪承畴数道急令调入西安府,到时候陈望麾下的这几千人马绝对会是之后大战的急先锋。
高杰麾下两千人马在三原大战之后,已经是只剩下了近半数的人,其余的人员都已经因为三原之战而殒命。
就是高杰本人也受伤严重,其身被刀枪创伤三处,中五箭,衣甲血染。
陈望若是在三原,只怕是和高杰一样,部众损失惨重,自身也可能受伤不轻。
“继续说。”
曹文诏缓缓开口,他的声音不知道为何略微有些沙哑。
“我原先并没有去往汉中府的想法。”
陈望双手抱拳,在这个地方他并没有完全说实话。
“我只是想将其逼迫到没有贼寇所在的巩昌府而后将其一举剿灭,暂时留兵巩昌府,然后往东向凤翔府进剿。”
“用凤翔府的贼兵当作晋身之阶和练兵的材料。”
“但是却没有想到,凤翔府内有两股流寇正好窜入了巩昌府中。”
“等到反应过来之时已经是来不及,在秦州城下还是没有能够留住李过,最后李过和李养纯、林胜泉合兵一处,实在是完全出乎意料。”
陈望这里并没有说谎,李养纯和林胜泉两部的出现完全是意外,差点打乱了他所有的计划。
幸好李自成不仅给他送来了大量的武备甲胃和金银,还送来了至关重要的四门火炮,他才能够这么轻松的赢下三山之战。
“就是那个时候,我才生出了追着他们一起去汉中府的想法。”
“延安府、西安府的局势复杂,说不定流寇又会往山西跑,一旦过去必然来回奔波疲惫不堪,不如去汉中府。”
历史上的李自成确实是往山西跑了,而后又跑到了河南。
“汉中府位置居中,与其他府州相对隔绝,府内情况自数年之前便开始崩坏,府内匪患迟迟未能解决。”
“进了汉中府之后多半能够长留汉中府进剿,不必要往来数省数府奔波,可以专心练兵。”
“卑职想要练上一支精兵,日后赶赴辽东,驱逐”
陈望前面所说都是真话,最后一段话也没有说话。
他这最后一句话完全就是瞎话,不过说还是要这样去说。
除非麾下有数万精锐大军,能够独立自主之时,否则他绝对不想去往辽东。
辽东现在就是死局,谁去都得死。
去了辽东,最大的敌人其实并非是后金,最大的敌人其实是以辽东将门为主体的辽饷利益集团。
曹文诏的神色缓和了许多,他也记起了很多的东西。
陈望一直注意着曹文诏的神色,他之前的所有说辞都只是铺垫,看到曹文诏面色放缓,眼神清冷了许多,他知道现在正是机会。
接下来是真正图穷匕见的时候。
随着时间的推移,随着战事的进程,曹文诏的想法本来就已经开始发生了转变。
没有任何事情是一蹴而就的,左良玉和贺人龙的转变有一个过程。
而现在的曹文诏也并非再只是原先那个一腔热血的参将,他的菱角已经快被官场所磨平,他的心气也没有往日那般锋芒毕露。
艾万年的身死,刘成功的遭遇,还有俞冲霄的事迹都在改变着曹文诏。
“左总兵在淳化的时候,教给我一个道理。”
“军饷钱粮,军职地位,对于我等武人来说,一切都是虚妄。”
“只有麾下的兵马,手中的刀兵,才是实实在在的力量。”
“只要兵马不失,实力未损,朝廷也不会轻易惩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