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Chapter47(3 / 4)

镜中色 时玖远 7576 字 6个月前

不吭。

白闻赋转身收拾狼藉的屋子,将破碎的木块扫到屋外,门外的人群早已退去,幽寂的月光带着残忍的面纱将黑夜笼罩。

白闻赋摸出一根烟,他的身影落在脚边,被黑暗啃噬。

叶芸抬起视线,看着他手指间燃着的火色星点,他没有拿起来放在嘴边,香烟默默燃烧,他忽地收紧拳头,滚烫的烟嘴碾碎在掌心。

她的心也被烟嘴烫出了一个窟窿,坠落的失重感再次袭满全身。这一次,不是在梦里,而是清晰、彻骨地拽着她残存的意念。

天涯路上,她和闻斌注定不能同时存在。

闻斌困住白闻赋的双脚,她又何尝不是。

在他历经磨难之后,在他好不容易爬起来之后,在他人生最好的时候,他本该从受尽屈辱、濒临灭亡的苦难岁月中走出来,在大时代的激荡洪流中,把握船舵,迎风破浪。

他叛逆、独立、勇敢、远见卓识,他是叶芸见过的所有人中,最有可能赶上浪头的男人。他的事业需要四处斡旋,奔走开拓,而今却被困在这里,一天也不能离开。

他本就不屑世俗的一个人,却不得不被世俗羁绊。

闻斌的执念同她捆绑在一起,只要她待在白闻赋身边一天,闻斌就不肯去医院,他视白闻赋为仇人,不断激怒他,甚至逼他杀了自己。

闻斌丢了半条命,白闻赋又何尝不是,她看见他的拳头落在闻斌身上时,泛红的眼眶,她和他在一起这么久,何时见他这么痛入骨髓。

这么一闹,周围的人都知道他们这段畸形的关系,她无法再用岁月静好欺骗自己,他们还能去哪里。下一次,又会是怎样的玉石同烬。只要她待在白闻赋身边,他们三人永远都不会好过。

除非他再也不认这个弟弟,不管他死活。可是佟明芳又该怎么办,她一个半截身子入土的妇人,白闻赋一旦撒手,所有苦难只能她一个人受着,那是生他养他的母亲,叶芸如何能将这个残忍的抉择交到白闻赋手中。她不过和他认识了两年,那是陪伴了他近三十年的家人。她如何能让他挖掉自己的良知、道义、本性,让他余生都在失去亲人的痛苦中度过。

如果这条路上,她和闻斌注定不能同时存在。走的人,只能是她。

只要她消失,闻斌的执念没了矛头,终有一天他会肯踏进医院。哪怕闻斌还是现在这副样子,只要他不惹事,白闻赋就不用守在这座城市,不用顾虑她的安危,他可以放手开创他的未来,哪怕闻斌的病真到了严峻的地步,白闻赋也能创造更好的条件,不至于像现在这样,所有人都不得安宁。

一碗饭,白闻赋走出这扇门是什么样,回来还是什么样,叶芸一口都没有动过。

他进屋,洗了手,走到床边看了眼,接过碗眉头轻蹙“吃一点好不好”

他再次将勺子喂到叶芸嘴边,她用手挡开了。

“我想睡会儿。”她只对他说了这句话,便侧过身子面朝墙,没再动过。

白闻赋没惊动她,夜里,他睡得断断续续,时而醒来,查看叶芸的情况,她还是那个姿势,一整晚没有转过身,也没动过,连呼吸都杳不可闻。

他情愿她大哭一场,像上次那样,将委屈哭出来,哪怕把闻斌,把他都臭骂一顿,也好过这般安静地躺着,像失去了知觉,随时会幻化成影。

早上的时候,白闻赋是忽然惊醒的,他向身边摸去,空空荡荡,心脏一沉掀开被子走下床,紊乱的呼吸在看见院子中的娇小身影时,落下心来。

他走出去给她披了件衣裳,进屋收拾一番,熬上热粥。

他端着热粥出来的时候,才发现叶芸并没有在看书,她只是盯着那颗枇杷树望呆。

白闻赋提了个凳子出来,坐在她身边,问她“在想什么”

叶芸的目光空空荡荡,她一直以为门前的这颗枇杷树半死不活,然而今早枝桠上冒出一片叶,她盯着那片叶子,以为是这棵树长出来的,连着根枝,本为一体。可一阵子风吹过,叶子竟然剥离树桠,飞到半空,直到再也看不见,她才知道,那片叶子不是这棵树上的,只是恰好被风带来了这里,稍作停留,又被卷去更远的地方。

“在想那颗树到底死没死。”良久,她回答他。

白闻赋吹了吹热粥,送到她嘴边,叶芸无意识地张开嘴。

他小心地避开她唇瓣上的伤口,尽可能动作放轻,她还算听话,与其说听话,更像是一具没有灵魂的躯壳,机械地完成着吞咽。

还剩一小半的时候,叶芸偏开了头,白闻赋将碗放在一边,听见她轻声唤他“闻赋。”

白闻赋抬起视线,落在她毫无生气的脸上,黑色的瞳孔不断缩紧,如坠深渊。

“有话要对我说”

“嗯。”她抱着膝盖,上衣遮住腿,人缩成很小的一团。

白闻赋等着她说下去,可是等了很久,她始终都是这个姿势,眼神笔直地落在地上摇晃的影子上。

就在他以为她不准备开口时,她的声音却裹挟着冬日早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