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醒转过身来，试探着问道“您的意思是”

“我想了想，”

老人叹了一口气，“其实，之前我选择和那个年轻人交换房间，注定要面对藤野的时候，就足以算作某种意义上的自寻死路了。如今，再做的过分一点其实也没什么，万一能救下更多人呢。

我想，为了拯救更多的人而选择自杀，主会原谅我的。”

老人说罢在胸口画了个十字。

顾醒不禁有些动容，“我替地下室里的所有租户，替我自己感谢您。”

他从兜里取出用塑料袋和卫生纸包裹的喜欢吃寿命的杀生丸，恭恭敬敬递到老人手中，“藤野动手之前，您把塑料袋和卫生纸解开，对着丸子说，丸子桑，我想被你吃掉余生，就可以了

最好是在碎木机出现之后说这句话，这样的话更容易将藤野判定为恶意逼债。”

“我还有一个不情之请。”老者忽然说道。

“请讲。”

“我瞧着您很面熟，想必您也是我们地下室的住户吧。”

“没错，我在d019。”

“我的请求是倘若我自杀之后，藤野怪诞仍然没有被消灭，”老者望着顾醒，眼神里透着些愧疚，“我希望您主动站出来，把房间调换到下一个房间，也就是d004。”

顾醒有些发愣地站在原地。

“您就当我的自私心在作祟吧，”

老人说道“我有注意到，您的房间排序在我原来的那间后面，也就是说，那个经常照顾我的年轻人会在您的前面被藤野拜访。”

他指了指书桌的抽屉，

“不知为什么，或许是因为您说的话，也或许是您身上散发的那股正气，我对您很有信心，觉得只要您肯鼓起勇气，不畏艰险和恐惧，直面藤野，就一定可以彻底解决它。所以

我很自私地希望您能救下那个年轻人，最好也能救下公寓里的其他人，让这里再不要出现无辜的牺牲者了。

当然，以上只是我的不情之请，也绝无以此做要挟的意思。即便您现在说，调换房间的事情您无法做到，我也完全理解。等到藤野再次敲门之后，我会按照约定自杀的。”

顾醒看了老人好一会儿，老人显然很是愧疚，低下了脑袋，回避他的目光。

“我答应您，”

顾醒冲着老人再鞠一躬，“倘使藤野再次来到地下室，我保证第一个迎接他的一定会是我。另外，关于我告诉您的这些事情，包括我来过这里的事，因为牵扯重大，还望您千万保密。”

“放心吧，”老人说道“我会把它带进棺材里的。”

这时，门外，僵硬的脚步声响了起来。

老人朝着顾醒点了点头，“快走吧。”

顾醒最后看了老人一眼，跃入抽屉之中，消失不见。

老人见此，从床上爬了起来，颤颤巍巍走到抽屉前，给顾醒重重磕头，嘴里不停念叨着，

“对不起对不起

我对不起你啊，孩子。”

额头很快磕出血来，眼泪也流了出来。

“咚咚咚”

恐怖的敲门声响起。

下一瞬，老人出现在了房间门口。

顾醒从自己的地下室走出来的时候，藤野刚好敲开了d003的房门。

老人就站在门口。

藤野皮笑肉不笑地说道“小泉先生，您欠鄙人公司的贷款到期了，现在还钱吧。”

他拿出合同，上面写的正是小泉润二的名字。

这样一来，至少又摸清了藤野怪诞的一个规则原本就租住地下室的住户之间是可以调换位置的。调换之后，死亡顺序也将发生改变。

目前来看，这个规则对于解决问题并无太大的作用。

一则没有几个人愿意像小泉一样主动调换到前面的位置；二则即便有人愿意调换，于大局而言也毫无意义，最终所有人都要被藤野找上门。

“喂，顾醒君，”安达揉了揉眼睛，“我没看错吧，老人的额头上怎么流血了”

顾醒仿佛明白了什么，望着老人额头的血，沉默不语。

“咦，你有没有看见老人手里拿着什么东西啊。”安达又问道。

“没有啊。”

“怎么会看不到的就用拇指和食指夹着呢，”安达说道“好像是一个圆滚滚的小黑球。”

“你看错了。”

“是吗”安达又把脑袋往前凑了一点。

在藤野离开之前，老人忽然向众人挥了挥手，像是同世界作别。

猝不及防的，老人向这边调皮的眨了眨眼睛，仿佛不久之后的死亡对他而言，只是生命必将走到的终点。

顾醒忍不住鼻头一酸。环顾四周，每个人脸上的神情都很难过。但只有顾醒晓得，那个眨眼是老人给自己发出的暗号。

藤野走出地下室通道之后，嘈杂的机器轰鸣声响起。

没有听见老人的哀嚎，顾醒